放下筷子后,舒盏去洗碗池洗碗,关掉水龙头不忘叮嘱,“明天记得去打针。”
她总觉得江远汀不会去。
这人根本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在家都能折腾成这样,他怕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倒是她跟个什么似的忙前忙后的。
少年抬了下眼,云淡风轻:“你陪我我就过去。”
“你知道老师布置了多少作业吗?”舒盏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我要写作业。”
“那就不去。”他回答得果决。
“身体是你自己的,你爱折腾你自己就折腾去!”他这样懒懒散散的态度让舒盏心中怒火没来由地烧起来,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医药费我付的,还钱,不去就不要浪费我的钱。”
口吻也不太好。
他就是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又是打架又是感冒发烧的,他以为自己是什么,铁人吗?
就像初中的时候体育中考,自己中了暑还要陪着她跑,跑完差点晕倒在操场上。
又没有那么好的免疫力,逞什么能呢?
舒盏本以为会得到一系列回怼的话,却只听见他说:“一个人去好冷。”
冷清。
他的语气轻飘飘,是淡漠的,可这样的服软,反而让舒盏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支着下颌,声音轻轻的,“我已经一个人在家太久了,我不想去医院也一个人。”
像叶片尖的露珠,颤巍巍,折射着浅淡的光芒,那样的,转瞬即逝的脆弱。
舒盏抿唇:“明天几点?”
*
假期第二天,美好的晚起计划以陪江远汀打针泡汤。
早上输液室里的人更少,小孩子都没有了,电视机关着,放眼很空荡。
坐在冰凉的塑料椅子上,舒盏抽了张历史卷子出来写。
在大量作业布置下来之后,该做什么作业就得有取舍,根据不同情况来下定论。现在书写条件有限,写文综选择题正好。
舒盏在做题的时候,江远汀闲来无事,便看着她做,不时问两句:“你确定选枢密院?不是参知政事?”
虽然总是被嘲:“参知政事是副宰相,枢密院才是掌管军政的,你的记忆出现混乱了吗?”
然后他便“噢”了一声,“不知道,没有记过,有点印象。”
舒盏很惊讶:“你的第一怎么考来的?”
“我的能力不在这方面,”话说到这里,他反应过来之后又立刻改口,“也许是碰巧考到我会的。”
……这么谦虚,这一定不是她认识的江远汀。
舒盏当真无言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情绪继续冷静地写历史。
她的确不能把现在这个江远汀和以前那个江远汀相提并论。
说起来,舒盏以为在江远汀表白之后,两人的相处会变得很尴尬——现在看上去似乎并不是这样。
在她想退一步之前,江远汀做出改变了。
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流经身体。江远汀就这样看着舒盏做作业,也不开口,竟是没有觉察到时间的流逝。
什么时候他们也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块,不说话也不吵架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江远汀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直是开静音的,但今天舒盏要来,他守着舒盏的电话,不敢关掉手机声音,而后就一直没有调回来。
舒盏瞥了一眼过去,看见江远汀在看到来电显示之后,周边的气压明显低了低。
她把试卷挪开了点,低头写着作业。
少年浅淡的声音响起来:“嗯,在医院。”
“不知道。”
“会的。”
“怎么?”
“……区医院,输液室。”
对面的人说了很多,他的回答始终是平淡的几个字,最后不情不愿地说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舒盏的眉头皱了下:“你妈妈?”
她欲起身,少年的手压过来,轻轻按住她的手。手指温凉,轻微颤抖,“不要走。”
……警惕心真强。
舒盏刚刚的确打了这个念头,然与他的目光对上,这个念头便烟消云散了。
算了……陪他就陪他吧。
又不是没有见过。
最近江远汀的情绪不太稳定,和父母之间的矛盾,她也挺感同身受的。
既然如此,她便留下吧。
江母是在不久之后急匆匆地赶过来的。
舒盏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这个女人了——她变了不少,长发盘在脑后,周身气质似乎变得更为紧绷和凌厉了。兴许是这样的生活,将她打磨得更加坚硬,也更为敏感。
“对不起,刚刚下飞机……你伤着哪里了?同学那边怎么样了?”
第50章
她张口提的便是前两天江远汀和章子文打架一事。
“都处理好了。”江远汀的眉目清冷,好像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懒懒的,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处理好了就好,赔偿的医药费我会给的……”江母欲言又止,看见江远汀的表情之后,千言万语到嘴边又变成了别的话,“是妈妈不好,没有及时赶回来,实在是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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