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顿,黑亮的眸子微眯,脚步下意识地来到窗前,大半个身子被窗边的木柱隐了去。只探出了两只眼睛,落在了楼下街道上那个有些着急的人身上。
中规中矩的头发,浓浓的剑眉此刻纠结在一起,鹰般锐利的黑眸来回扫视着周围的人群。一米八二的身高让他鹤立其中,挺拔的身姿,硬朗的五官也更为养眼,惹来不少年轻女子的频频张望和回顾。比起七年前,他整个人都黑了,壮了,身体也更为结实了。
伊朵不觉中忆起小时候那个身体不好,吃饭经常会呕吐,三不五时就发烧感冒的尤一扬。现在看看楼下的他,有这么好的身体,想必再也不会呕吐、发烧、感冒了吧。
笑意扬在了嘴边,随即伊朵暗自笑了笑自己,呕吐、发烧、感冒,那是尤一扬十一岁前才会发生的事情。
街道上的尤一扬似是有感应般,猛然抬头向伊朵所在的二楼望去。
这个举动,惊得伊朵连忙把身子缩了回去,无意中碰翻了藤桌上茶盘内刚沏好端上来的新茶。滚热的茶水流了出来,烫着了她来不及抽回的右手。
穿着店小二服装的服务生紧忙过来,关切地询问她:“小姐,你还好吧。”
抬起被茶水烫得开始发红的右手,伊朵无谓地道:“没事,用凉水冲冲就可以了。”说着,左手提起藤椅上的大包从桌前出来向洗手间走去。
“需要帮忙吗?”服务生不忘好心地问了句。
“不用,谢谢。”伊朵回头,淡淡的一笑。
……
不知怎么的,无形中有股力量牵引着尤一扬步入了伊朵所在的茶楼里。
一楼的大堂,围着戏台而坐的人们或与旁坐的人闲扯拉聊,或喝着手中的饮料,或嗑着瓜子,或认真听戏台上说书人那声情并茂的段子……
一进茶楼,着旗袍的高挑迎客服务生微笑着前来招呼道:“你好,请问先生几位?是要喝茶吗……”
“不了……”尤一扬抬手打断服务生未完的例行招呼,锐利的眸子从周围一个个脸上打量扫视过:“我来找人。”
“那,请问先生,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服务生微笑一如保持在脸上,尤一扬眉眼中显露出那份军人的正直让她的心突突地急跳起来,脸颊腾起两抹浅浅淡淡的羞红,目光闪烁不敢抬眼直视他的脸庞。
听这一说,尤一扬把查找的目光收回来落在服务生的脸上,心落在别处,一向心思慎微的他对服务生的娇羞彷若无睹:“刚才是不是有一女的进来,头发到这儿……”朝耳朵比划了下形容头发的长短,继续道:“穿着黑白衣裙套装的。”
服务生微垂着头,迅捷回想了一下,答道:“好像有,在二楼。”话一落,就见尤一扬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跑去。
楼梯转脚处的洗手间内,伊朵正在里面用冷水冲着刚才被茶水烫得红起来的手背。尤一扬经过的时候,目光莫名地在关闭的洗手间门上特地停顿了一下,才跑向二楼。
正在这时,洗手间的门把手发出“咳”的一声,门由内打开,一抹矫健熟悉的身影就这样从伊朵眼前晃过,消失在了二楼的转角位置。
看着身影消失的地方,伊朵心里不由暗惊一把,随后,匆匆的在一楼结了账,便快速出了茶楼,往来时的方向折回。
因为二楼都是由竹帘相隔成一桌一桌的,寻起人来自是不便。
从茶楼出来,尤一扬觉得整个人像被什么给掏空了一样,抬头望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心里的那个洞口仿似有人在生生地撕扯着,让他觉得开始害怕起来。
小雨,你究竟在哪儿?
夜晚,位于纸醉金迷的五楼。
监视屏幕上幽蓝的光线渗透着这静得让人发毛的空间,弧形的黑色办公桌上除了一摞摞的文件外,几张白色的A4纸犹为显眼。那上面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字体,刺中了冷冻着一张脸,靠在黑色转椅中凌泽宇的眼。
狭长的深眸紧盯着桌上摊开那几页夹带相片的纸张,牙龈紧咬。双手不觉用力握起,隆出森森白骨。
空气就这样凝固沉静了十五分钟左右,李卓扣门进来了。
他看了看置身椅中冷着脸的凌泽宇,小心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你认为呢?”深眸一闭,凌泽宇长呼出口气,紧握的手松了开,反问道。
李卓想了想:“我认为,应该跟思佳说出实情……”
凌泽宇沉思。
“这件事情,关系她一生。依我对你的了解,为了保护思佳,你一定会用自己的手段去掩盖这一切真相……”
凌泽宇闻言,闭合的深眸一下张开。
是的,他持有这样的打算。思佳,她还能再次经历伤痛吗?况且,这次不同以往他所给予她的伤害,这难免让他不得不替她担心。
“如果你自信有万全的把握,能遮掩这些固然对思佳很好。若不呢,你想过没有,那时候的思佳已有家庭,或许还有了孩子,那个时候的她,你认为她还有信心能挺过去吗?要知道,伤害她的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你。趁现在没成定局之前,去给思佳说清楚,伤心再所难免,那也只是一时,总好过后来得知真相,那会让她再也爬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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