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笑了,说:“上海的景点,我大部分都去过了啊。”
庞倩说:“可是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比如东方明珠。”
顾铭夕很惊讶:“你到上海一年多了,都没去登东方明珠吗?”
“我是想和你一起去的。”庞倩小声说,“初中时和你来上海玩,你就说要陪我去登东方明珠,后来又没有去成。我到上海来以后,班里同学一起约着去登塔,我都没有去。”
“……”顾铭夕看着她孩子般的表qíng,说,“那,我们现在去登塔吧。”
几年前和庞倩来上海看漫展,顾铭夕提前在家里买了一份上海地图,仔细地研究了几条他们要走的路。而现在,他再也不用为这个担心了,庞倩俨然成了一个上海通,她带着他坐了几站公jiāo车,到了最近的地铁3号线江湾镇站。
一路上,庞倩叽叽喳喳地对顾铭夕说着话,还为他表演上海方言,“阿拉上海宁”、“吾同侬一道起白相”、“今朝天气jiāo贯好”、“侬想哪能啊”……看到顾铭夕哭笑不得,庞倩自己也掩着嘴笑个不停。
“都是杨璐教我的,她说我将来要是留在上海工作,学会上海话会比较好。”
顾铭夕问:“你毕业后不回E市吗?”
庞倩笑着说:“要回的,我爸妈才不会同意我留在上海呢。但是,我有想过在上海先工作两年,我这个专业,在北上广比较容易找工作,回E市的话,我怕起点会不高,如果先在上海工作两年,回去跳槽也能增加资本。”
庞倩和顾铭夕在站台等车,三号线是轻轨,站台在地面二层,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外面浅蓝色的天空。庞倩的眼睛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问身边的人,“顾铭夕,你本科毕业是打算工作?还是读研?如果工作,会在哪个城市?如果读研,是留在B大,还是会出来?”
这是个顾铭夕难以回答的问题,庞倩问得很细,他连敷衍都困难,只得硬着头皮说:“我大概会读研,至于去哪个学校,现在还不好说。”
“我也想读研,但是我认得的一个师姐跟我说,如果可以,最好先工作两年,然后根据自己在工作中发现的不足,以及希望自己从事的工作方向来选择读研的专业,这样要比本科毕业直接读研来得有用。她自己就是工作以后才回来读研的,居然还计划出国读博,太牛bī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发现顾铭夕神qíng呆呆的,庞倩往他身上一靠,手搭上了他的肩,说:“你gān吗呀,是觉得我说的很无聊吗?我们同学平时聊天也会说到的,毕竟现在都大二了,我……”
她突然红了脸,小声说,“我也有想过,不知道你将来会在哪个城市,其实,我真的特别想你到上海来读研。”
顾铭夕低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轻轨上,人并不少,庞倩和顾铭夕站在角落里,车厢微微地摇晃着,顾铭夕的背脊贴着车厢壁,她则站在他面前,轻轻地环着他的腰。
只要是看到他们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一对qíng侣,他们的样子是那么亲密,庞倩悄悄地把脑袋搁在了顾铭夕的胸前,她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顾铭夕,今天你不臭了,香香的,真好闻。”
他默默地笑了,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
他们转了地铁一号线,到陆家嘴下了车,庞倩和顾铭夕一起登上了东方明珠。
蓝天白云下,高大的电视塔气势还是挺恢弘的,庞倩和顾铭夕一起坐电梯上去,这是她这辈子坐过最快的电梯了,电梯嗖嗖地往上,她贴在顾铭夕身边,吓得闭上了眼睛,还叫出了声。
电梯厢里都是人,顾铭夕臭她:“你看看小朋友都比你胆子大。”
庞倩不服气地回头看,两个7、8岁的小孩的确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庞倩不着痕迹地拧了下顾铭夕的腰,两个人一起红了脸庞。
顾铭夕小学时和父母一起登过塔,到现在已经过了快十年,庞倩是第一次上,上到第二个球体时,她趴在玻璃幕墙上对着下面小如蚂蚁的车辆、行人大呼小叫,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
周围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静静流淌的huáng浦江上,船只来来往往,顾铭夕站在庞倩身边,玻璃窗外是大上海的繁华风光,但在他的眼里,却及不上身边人的一颦一笑。
指着边上的金茂大厦,庞倩对顾铭夕说:“我以后要去那儿上班!”
顾铭夕:“啊……”
她又指着边上另几座大厦:“去那儿也行,那个也不错!啊那个不好看!谁设计的呀丑死了!”她扭头看他,神采飞扬,“顾铭夕,陆家嘴是上海的金融中心,上海又是中国的经济中心,我的理想就是以后在这儿上班!挣大钱!买大房子!”
说完以后,她自己先呵呵呵地乐了起来:“顾铭夕,到时候我发财了,你尽管来投靠我!”
顾铭夕眨眨眼睛,问:“你还记得你十年前的理想么?”
“十年前?我9岁的时候?”庞倩哪里还记得,摇头说,“不记得啦,我有对你说过么?”
“嗯,你去路边摊买东西吃,对我说,你只有5毛钱,买不起1块钱一串的炸里脊,只能买炸米糕。”顾铭夕很认真地回忆着,“然后,你说,你的理想就是将来能有很多很多钱,可以买很多很多的炸里脊,自己吃不完,还能请我吃。”
庞倩傻眼了:“啊……”
顾铭夕笑得很开,连着肩膀都抖了起来,他问:“你现在还想吃炸里脊吗?”
她拍着他:“讨厌!”
“庞庞。”他突然温柔地说,“谢谢你。”
庞倩很惊讶:“啊?谢我什么?”
他说:“谢谢你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立下理想时,都不忘捎上我。”
从明珠塔下来,时间还早,顾铭夕和庞倩去边上的海洋水族馆玩了一圈,庞倩买了两个钥匙扣纪念品,红色的卡通螃蟹,很是有趣。
他们在陆家嘴附近找了家餐厅吃饭,顾铭夕尿急,庞倩镇定自若地陪着他去了厕所,帮他解决。
这是她第二次帮他尿尿,不知为何竟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和难为qíng,她尽量不低头去看,只靠双手摸索。她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那里,没有任何布料的阻隔,她贴在他身边,手指扶着他的小麻雀,听着哗哗的水声倾泻。
庞倩的心qíng很是平静,抬头看顾铭夕,却是一脸的凌乱,接触到她的目光,他轻轻地转开了头去,脸颊上绯红一片,庞倩的脸终于也烧了起来。
吃饭时,庞倩问顾铭夕:“你有一回,是不是和你爸爸妈妈到上海来配假肢?”
“啊?嗯……”他们点了两盘印尼炒饭,顾铭夕右脚夹着勺子慢慢地吃着,“就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啊,到上海来定做的。”
庞倩问:“那假肢呢?”
“不是你说很恶心么,就再也没用过了。”顾铭夕笑笑,“搬家的时候我也没见着,估计是丢了吧。这东西也要根据我的身体发育不停地定做的,你别说,还很贵呢。”
庞倩犹豫了一会儿,说:“顾铭夕,现在都过了十年了,科学都发展很多了,有没有更先进的假肢呀?”
“有的吧,国外一直都在研发啊。”顾铭夕漫不经心地说着。
庞倩瞪大眼睛:“那你有没有想过,去配一副能做事的假肢啊?”
顾铭夕抬起头来看她,说:“庞庞,我不打算配假肢了,我这么和你说吧,假肢能做的,我用脚一定能做。假肢不能做的,我大概也能用脚做,而我做不到的,假肢一样也做不到。”
“……”庞倩失望地低下了头,闷闷地吃饭。
顾铭夕笑着说:“你别这样嘛,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
庞倩抬头瞅他一眼,不开心地撅起了嘴。
下午,他们在滨江大道上晒太阳。天蓝云白,连着空气都变得清新,在亲水平台旁的坡地上,优美的绿化隔开了大都市的喧嚣。庞倩和顾铭夕凭栏临江,眺望着浦西外滩典雅的建筑,还有huáng浦江中穿梭不停的船只,他们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共同享受着这安逸、憩静的感觉。
初秋的风阵阵拂过,庞倩心底感到了深切的满足。她悄悄地看着身边人的侧脸,他虽然瘦了,也黑了,但是他的脸部线条却透出了一份坚毅,连着眼神里都有一种不易撼动的力量存在。在庞倩的眼里,他似乎要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
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庞倩慢慢地靠近顾铭夕身边,伸出手指,牵住了他空瘪的袖子。
她将之理解为牵手,心里有着小小的喜悦,庞倩又一次偷眼看他,却见他低下了头,神qíng里透着一股落寞。
庞倩一直都没有和顾铭夕说过那方面的话题,但是她觉得,她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庞倩再怎么外向,好歹也是个女孩,她希望由顾铭夕来挑破他俩的关系。
另一方面,庞倩对于杨璐的话也有些介意,她和顾铭夕的确在异地,平时,他的表现又糟糕到极点。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带手机,庞倩根本就联系不到他。庞倩知道顾铭夕对她有感qíng,正如她对他也有感qíng,但是这时候她实在无法确定,顾铭夕对她的这份“喜欢”,究竟是哪一种“喜欢”。
如果他足够喜欢她,他不应该是见fèngcha针地与她联系着么,短信、电话、QQ、电邮、视频……现在的社会即时通讯那样发达,他怎么能连着几个月都没有丁点儿消息呢?
要不是庞倩太了解顾铭夕,不会因此而和他发脾气,换做其他女孩,有哪一个能受得了一个男孩这样的怠慢。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庞倩好多次问过顾铭夕,毕业后的打算,但是他至今也没给过她一个确定的回答。
庞倩是不可能去Z城的,她一个学金融的女孩,去了那么个小城市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想,如果顾铭夕能明确地说他会考研到上海来,那么,她就有信心坚持下去。
将来,不管是在上海,还是回E市,亦或是去北京,去广州,她都可以和他在一起。
庞倩咬了咬嘴唇,手指摇了摇顾铭夕的衣袖,他转头看她,漆黑的眼眸直探她心底,庞倩说:“明年过年,你是在Z城吗?”
“嗯。”顾铭夕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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