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冷淡了,容常曦退了一步,讷讷道:“我性子也并不好,去了那边,只怕阿扎布王子不会——”
“——性子不好便改。”皇帝豪不容情地打断她,“你既然明知自己性子不好,怎的好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似的?难不成天下人都要迎合你不成?你既是公主,如今天下不太平,嫁给阿扎布有何不妥?他将来是胡达的可汗,你便是可敦,有大炆做后盾,他待你也会很好。”
这番话倒是和上一世的说辞很有些相似,容常曦却不敢再激烈的反驳了,她只道:“父皇,咱们才和胡达打完,他们又是连连败退,此时好端端的为何要和亲……”
“你懂什么?”皇帝蹙了蹙眉,“朕既然如此决定,便有朕的道理,如何,你想抗旨不成?”
抗旨?!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帝,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父皇会用这样的词来威胁自己……
单膝跪地的姜听渊此时也是一头冷汗,他更加没想到,皇帝会当着自己的面,毫不留情的教训康显公主。
皇帝见容常曦这样,很烦闷似地又捏了捏眉心:“当初让你成亲,你左挑右捡,如何也不肯出嫁,如今要你和亲,你又怨声哀道,从小到大你皆是如此,凡事从不考虑前因后果,只由着自己性子来!跋扈傲慢,恣意妄为,你当真以为你——”
说到这里,皇帝顿住,道:“无论如何,此事已定,早些做准备,待新年过完,阿扎布的称臣书与上缴贡品一到,你便要出行了。”
容常曦侧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姜听渊,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想要呐喊出我嫁,我现在就嫁,就嫁给这个姜听渊——可之前父皇也是同意的,现在显然不作数了,她再喊,又有什么用呢?
姜听渊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侧头像是要回望,容常曦收回目光,看向皇帝,皇帝则仍是那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冷漠、不耐。
容常曦连问“父皇您到底怎么了”都问不出口,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道:“……是。”
***
容常曦靠在软塌上发着呆,荟澜如同前世的尤笑一般,正极其忙碌地左跑右跑,因怕惹得容常曦不快,只低敢声吩咐着其他人。
既然容常曦要和亲,她们这些婢女自然也要跟随,荟澜整理着容常曦一盒盒的首饰,轻轻叹了口气,此番前往胡达,只怕再无归期,她回头,看一眼魂不守舍的容常曦,想问问容常曦可否放自己回家去和父母道个别,却也不敢开口。
其他几个宫女这几日也是以泪洗面,根本没人有过年的心思,她们几乎是在眼泪中迎接了这安顺二十八年。但她们绝不敢让容常曦看到,而容常曦也确实不可能注意到这些事,那日从掌乾殿回来后,容常曦想着,这一次连华君远都比上一世更早地离开了京城,自己连他最后那一丁点安慰都讨不到了,不禁越发黯然。
黯然之余,又想着不知为何父皇对自己态度大变。
若是以往,她大概早已哭的不省人事,日日去掌乾殿求情,可那日见到父皇的模样,她隐隐中已知道,自己再不是那个父皇宠爱着的小公主,而她甚至没有勇气去追究这件事的原因。
她现在尚可以装傻,也许离开了京城,许多年后回想起来,父皇还是那副和蔼的模样,而若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便再无退路。
容常曦仿佛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唯一所能仰仗的,从来不过是父皇的那些看似永远不会消失的恩宠,而当这份恩宠一旦失去,她无人可依仗,甚至连姚家都不会帮她……她连那些妃嫔都不如。
***
容常曦这些日子都称病,连过年也没去参见宴席,也不接见任何人,好在大约是皇帝吩咐过什么,也没有人来打扰容常曦。
御膳房那边端来了一些食物,荟澜轻声询问容常曦,容常曦只摆摆手,看也没看那一桌的食物,荟澜忧虑地道:“殿下,您总得吃些东西,这些日子您吃的这样少,若是皇上晓得了……”
“闭嘴。”容常曦冷着脸道。
荟澜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皇上现在就算知道了她不吃东西又如何?他会如以前一般心疼,跑来劝自己吗?最多是责怪她又在耍性子罢了。
容常曦想到那日父皇的指责便心口作痛,父皇说她跋扈傲慢,恣意妄为……可,她的恣意妄为与跋扈,难道不是父皇一手纵容出来的吗?若非他从小到大便告诉容常曦,你是朕最爱的小公主,你要什么,朕都会给你,天下所有的人,都得听朕的,而朕听你的……
☆、贺泉
容常曦心口一阵绞痛。这份伤心, 是华君远拒绝她一千次一万次也比拟不上的,她自幼最喜爱, 也是最疼爱她的父皇, 到底为何……
容常曦越想越不甘,突然站了起来, 荟澜吓了一跳, 道:“殿下?”
她忘记自己这几日吃东西实在吃的少,一站起来便一阵天旋地转, 荟澜赶紧扶住容常曦,外头突然传来通报, 说是妙怜元君、端王和端王妃都来了。
容常曦愣了片刻才想起妙怜元君是谁, 当即大喜, 让他们进来,为首的是端王容景睿和端王妃叶潇曼,自容常曦要去胡达和亲的事情传了出来, 容景睿与叶潇曼已来过一次,但那时容常曦极为消沉, 两人安慰一番亦是无果,尤其容景睿如今已非普通皇子,本就不居于后宫, 要来也颇为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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