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张妈终于忍不住上前,为江屿求情,她在江家干了三十余年,也算是看着江屿长大的。
“少爷已经跪了三个小时了,也该知道自己的错处了。”她疼惜地往窗外瞟了一眼,劝说道,“这么大的雨,要是有个感冒发热的,心疼的还是您。”
江老爷子鼻间发出一声冷哼,不置可否。这是他和江屿之间的一场拔河赛,谁要是先心软了,谁就输。
他虽然心疼自己的孙子,可只要一想起那个无辜丧命的儿子,江老爷子的心又硬挺起来。
前车之鉴,江屿可以忘,他不可以。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江屿是他唯一的孙子,他绝不可能看着他出事。
室内安静宁和,燃着线香的香炉雾气缭绕,江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拄着拐杖起身,耳边突然传来佣人的声音。
“老爷,少爷的手机一直在响。”
江屿下午进门的时候就将外套交给了佣人,手机正好被他遗忘在外套的衣袋里。等到佣人发现时,电话已经持续响了两个多小时。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恰好看见屏幕上方显眼的二字:叶潼。
拄着拐杖的手突然一顿,他朝佣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接听。
“江屿!”电话刚一接通,耳边就响起了苏音焦急的声音,“你终于接我的电话了,我打了好多电话你都不接,我问了陈秘书,他说你去了老宅。”
苏音说话还带着喘气,听得出还在外面:“你现在在哪,回家了吗?”
半晌没有听到对面的人回应,苏音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压低了声音问:“江屿,你没事吧?”
她瞳孔一缩,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敲一下。”
“他没事。”没有等来江屿的回答,反而听到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苏音眉心微皱,试探地开口,“您是---”
短短几秒间,她心底隐隐有了答案。苏音半眯起眼,问道:“江屿的爷爷?”
她曾经听过六六六谈论起江屿的身世,因为从小被爷爷带大,江屿对他的爷爷很是孝顺,很少忤逆他的话。
听见苏音的猜测,江老爷子终于发出一声冷哼,瘦削的手指搁在膝盖上,声音不急不缓:“你就是那小子的女朋友吧?”
他哼唧哼唧,正想说什么嘲讽苏音,就听见话筒对面传来苏音的否认:“不是,我还没有答应江屿的追求。”
“……”
半小时后,接苏音过来老宅的车子如约抵达。苏音撑着伞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跪在院子中央的江屿。她脚步一踉跄,急匆匆往男人的方向跑去。
“江屿!”苏音惊呼了一声,撑着伞在男人身侧蹲下。小巧的女士伞难以遮挡两个人的身影,苏音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
“你怎么来了?”江屿平静的脸色终于在看见苏音的那一刻土崩瓦解,他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帮着自己擦拭面颊的女人。
淋了半天雨,触手可及都是冰冷的肌肤。苏音颤抖着将江屿的手握在掌心,眼底满是担忧之色:“怎么这么冷?”
水珠顺着发丝从眼角滑落,一直低落至胸前。
苏音忙不迭为江屿擦拭,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她心烦意乱,声音隐隐带着哭腔,焦急地拉起江屿的胳膊,想要拖着他回去:“你不能再淋雨了,再这样下去明天肯定生病了。”
“我没事的,”江屿拒绝站起,看向她的眼光如同往日般温柔,“听话,你先回家,不要管我。”
苏音能找来这里肯定是爷爷的指使,江屿不想让自己前功尽弃。
“不行!”苏音毫不犹豫拒绝了,仍然想扯着他起身离开。
僵持间,背后突然有咳嗽声响起,苏音和江屿不约而同地回头,江老爷子愠怒的面色进入两人的视线。
“叶小姐,这是江家的家事,和你无关。”
江老爷子还沉浸在刚才被苏音回怼的愤怒,看向两人相握的手更不友善了。原本以为是叶潼倒贴的江屿,他还准备嘲讽几句,结果人家连江屿的追求都没答应。
闹了半天,原来不过是江屿的一厢情愿。也就自家这个傻孙子,还为着别人在这跪了这大半日。
“江老,”苏音不顾江屿的劝阻,淡淡地开口,“既然是家事,您又何必火急火燎地把我叫过来?”
她高昂着头颅,半丝畏惧都没有。
院子里只有雨水的刷刷声,黑夜中,苏音的一双眼眸更为澄澈空明,一瞬不瞬地盯着江老爷子。
片刻,她终于听到了对面人的声音,江老爷子嗤地一笑,拐杖在水泥地面发出蹬蹬的声音:“小丫头,胆量倒是不小。”
他弓着腰转身,朝身后的人招招手:“陪我对弈一盘,你若是赢了,我就放了这小子,如何?”
“好啊,”苏音答应得干脆果断,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不过得让江屿做见证人,我只相信他。”
江老爷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质疑,他愤愤地瞪了苏音一眼,牙关紧咬,终于还是憋出一个子:“行。”反正他活到现在,还没有人能赢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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