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个多情的。”至和帝猛不丁来了一句。
福临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说英武侯世子燕凌远呢。
“燕世子素来极在意四小姐,往次出了事,也是亲自前去的。”福临盛对燕凌远元宁宛印象都不错,反正也是顺口的事,就夸了一句。
然而至和帝却冷笑了一声,没有再答话。
恒亲王府的四小姐丢了,倒惊动了整个朔京城。王公侯府,或多或少都派了人去翠屏山寻。前前后后把上山的一条石阶并着两边的松林山坡翻了个遍,却仍未找到人。
原本只是个王府小姐,却不想,圣上都派了人去寻了。众人不知圣上这是何意,有真心关心的,早早的便往山上去了,有有样学样的,也意思意思出动了人马。一时间倒是大家伙都没睡好。
夜里寒凉,元四小姐又是女子,不少人已担心凶多吉少了。不过看圣上和恒亲王这副着急样子,谁也不敢说出来。
众人闹腾了一夜,至天明后,元四小姐没寻到,那传说中的行凶的黑衣人,竟是被燕世子亲自抓到了一个。
因为楼望同他说过那些人会服毒自尽,故而燕凌远故意卖了个破绽,待这人近身时才出手。那人嘴里填了布,咬不到□□,竟被活捉了回来。
事关重大,便由影千影重亲自压此人回朔京城,由恒亲王详审。而燕凌远,则继续在翠屏山上寻宛儿。
元方睿同恒亲王一道,在王府密审了那个抓回来的黑衣人。不过这些人显然都属死士,经历了训练,一番审问下来,消息却没得到多少。
正一筹莫展之际,元方睿想要近前细细瞧瞧他嘴里放着的□□,却瞥见了那人怀里,露出的一角木牌来。
那黑衣人本是无所畏惧,并不欲多言,见元方睿着人从他身上取出了木牌,霎时也有些着急起来。
“祖父请看。”元方睿将木牌呈给恒亲王。
恒亲王看去,那木牌上赫然写着“密州柳氏”四个大字。
宁宛再醒时,屋外的阳光正明晃晃照在不大的炕上。她身下是半新不旧的一床细布褥子,身上则盖了绣了荷花纹样的棉花被子。虽则颜色已不再艳丽,可洗得干净。
屋内此时没有人,安静得很,唯地下一盆炭火,许是刚添了,发出噼啪的声音。
元宁宛动了动胳膊。右肩上仍是顿顿地疼痛。她挣扎着坐起来,见自己身上仍着了昨日的中衣,这才略放下心来。
又见地上一应摆着水缸、立柜、发旧了的方桌等物,她的衣服正放在炕头,脏了的斗篷和下裙,均掸在炕沿外边。
“有人吗?”她极困难地喊了一声。屋子里仍是安安静静,没有人回应。
宁宛抱着被子坐正,瞧见窗外便是她昨天来时的那个院子,仍是矮篱笆、木板门,院里几株树,此时落了叶子,光秃秃的。
阳光晒进来,一时身上又暖融融起来,她坐了一会,仍不见有人回来,竟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哎呦,你这丫头可是不怕着了风。”
听见人声,宁宛霎时醒转过来,翻手便要将人推开,还没使力,便瞧见昨天那个老者探着身子给她拉了拉被子。
昨日天黑不曾看清,如今倒见这位老者已是满头白发,胡子也尽数是白色,却不同姜老儿一般,他身上穿着粗布麻衣,是山野间最常见的农夫样子。
宁宛看了看,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丫头,梳着垂髫分梢髻,穿了暗红色菱格花纹的袄子,年龄许比她大些的样子。那丫头此时也正看着她,一双大眼睛分外有神。
“多谢老伯救命之恩。”
宁宛原想起来行礼,却被那老爷子强行按了回去。他手劲倒大得厉害,宁宛吃痛,只得又乖乖坐了回去。
“说什么谢不谢的。你打哪来的?怎的跑到这荒郊野外的?怎么把你送家去?”
那老者一连串问了许多,跟着的丫头给她倒了杯热水。
宁宛喝了,此时却犹豫了起来。
人家救了她,原不该如此,可她经历太多纷杂之事,一时又不能全然安心。正想着如何回答,便听那暗红色袄子的姑娘说道:“姑娘这衣服瞧去好得紧,是不是从朔京城来的哪家小姐?我哥哥今日里已回来了,让他赶了驴车送你回去,倒也便宜。”
驴车?
宁宛愣了一下。马车她倒坐过,这驴车……
那老伯见她不说话,便道:“又或你说了名字来,让你家人来接你。”
“我家在……朔京……”宁宛仍有些犹豫。
“你这衣服我原想给你洗了的,却见这布料不像粗布,也不像细布,又这么滑这么软,恐给你洗坏了,你可别怨我……”
“不妨事。”宁宛摇摇头,“这位姑娘……”
“啊我叫庆喜,你叫我喜儿就行。”喜儿笑着说道。
“谢谢喜儿姐姐。”
“你长得真是好看,我瞧着比我年节上朔京城见的那些姑娘都好看。”喜儿坐到跟前来,拉着宁宛的小手说道。
宁宛低头笑了笑,这位喜儿姐姐着实同她名字一般,话里都透着喜气。
“我娘等着我洗菜呢,等做好了,给你们也端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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