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一样。从前她又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失了母亲的庇佑,还能安安稳稳活着,会管理清萱阁甚至安竹园,会开了铺子赚银两。有许多事她不曾想过自己会做,可一步一步走过来,她确实已改变了不少。
“光顾着说你的学堂了,还没挑好首饰呢。”燕月悠忽又一噘嘴,仍去挑她的首饰了。
“宛儿家的首饰当真做得精巧。多挑一些,等我家的二色幻色纱到了朔京,咱们做了新衣服配。”樊婷婷兴奋地拍拍手。
“二色幻色纱?”薛凝嫣问道。
“今年新做出的样子。今日才送了四色的进宫里去,我还给宛儿看了呢。”
宁宛也点点头:“那纱样子不曾见过,能随着光变幻颜色,倒是好看得紧。”
“还有那样的布料呀。”燕月悠好奇道。
樊婷婷便一副得意样子道:“那可不是。四色的我们用不了,可要不了几个月,二色的便到了,到时我每人送你们些,大家做了衣服一道穿出来,岂不快哉!”
燕月悠立马拍手称妙:“这个主意好。到时我们一道做了新裙子,定将别人都比下去。”
快乐的日子过得总感觉比平日快出不少。宁宛有时极为庆幸,在偌大的朔京城中,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的情势下,她能认识这么多真性情的姑娘。她们虽性格不同、行事各异,可她们都是善良单纯之人。
那两年里虽发生了许多甚至攸关她性命的祸事,但每每想起姐妹几个小聚的时光,她便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可那时的她们,又如何会想到,再等不来这匹二色纱了呢?
八月暮夏,天气仍尚余热,宁宛也有些恹恹的,在房里不甚想出门。倒是落花落雪两人有心,做了冰好的雪梨块来,给她去去暑气。
宁宛有时看到雪梨,仍能想起那年在庄子上,她亲去摘了梨子,想给她娘尝一尝,可惜她娘亲最后也没有尝到……
“落花,今日初几了?”宁宛歪在床上,将一块雪梨放进嘴里,明明甜腻腻的,她却觉得甚是寡淡。
落花闻言道:“回小姐话,今日是初十了。”她说罢,自己便先反应过来,世子妃是至和二十六年八月十六去的,到今年八月十六,便一年了。
她见宁宛果真有些忧伤起来,便忙改换话题:“奴婢听人说,宁王殿下治理海盗立了功,又趁着机会整顿了一番临江的水产生意,如今八月了,正是要丰收的时节呢。”
宁宛又怎不知她话里的意思,她微笑道:“你不用这般。我如今走出来了,就断不会想不开。”
“小姐……我……”
“你一向比落雪要细心,能时常有人这般体谅我,我都记着。”宁宛接着道。
落花抬头望向靠在床边的自家小姐。她比来时长高不少,脸上的稚气也在慢慢褪去,她越来越勇敢,也越来越沉静。她好似心里装着许多许多的事,可她却从不让人担心。
这样的小姐,也会很累吧?
落花心里猜测,可她却不再开口去问。小姐虽年龄不大,可经历了许多事情,也不再是稚龄幼女了。
“你刚说,宁王叔叔立了功?”宁宛忽然又问回了方才的话题。
“是了,”落花还陷在思绪里,怔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奴婢也是听咱们府里赶车的冬瓜说的,说是圣上高兴,封赏了不少东西。外边有从临江来的生意人,都说今年临江是大丰收。那些沿海住着的渔民,都对宁王殿下感恩戴德呢。”
落花随着宁宛见过几次宁王殿下,她印象里的宁王殿下,确实是个让人信任的人。故而她听闻了这件事,也为宁王殿下感到高兴。
可宁宛却道:“感恩戴德?”
“小姐……觉得不妥?”落花不解。
“书上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言罢却又叹了口气道:“可我终归女流之辈……”
宁宛未再说下去,落花静等了一会,见小姐已放下那雪梨,自闭眼歇着了,便只好怀着疑问,退了出来。
八月十六,元方睿和元宁宛清早便出门,至先世子妃陵祭拜。后又至同福寺祈愿。逝者已逝,但求生者平安。
兄妹二人在同福寺用过中饭,至日暮时分方回到朔京。甫一进城门,两人便被燕凌远和苏子扬拦了下来。
一品居二层几人常去的隔间里,苏子扬眉头紧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放下不久,便又端了起来。
“那茶无辜,你无需如此。”燕凌远忽然说道。
从进了屋起,便是四人坐着沉默,苏子扬和燕凌远好像有什么事要说,可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宁宛不知兄长他们要商议何事,刚想言明自己先行回府,便见苏子扬又一次端起茶杯,燕凌远出声说了他一句。
“我又怎想这样,实在是……实在是……唉!”苏子扬叹了口气,将那茶又放回桌子上,将头偏过一边去,不再说话。
元方睿见状,便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今日,圣上晋封钟才人为昭容。”燕凌远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这句话,却如平地惊雷,让宁宛心中也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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