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一如雨水般冰凉。
樊婷婷转头看向已经被大雨浇得弱下去的火势。就这么,结束了吗?
她甚至今夜出府时,都没来得及同爹娘好好道别,她甚至还在赌气他们两个执意要燕凌远带走她。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宁宛和凝嫣又拉着樊婷婷回到方才的屋檐下。可他们几个的衣服均已湿透了,头发也一缕一缕黏在脸上。
“这场火烧得奇怪,婷婷,你万不能想不开。只有活着,才能查清真相。”宁宛自己曾用了许久,才从那噩梦般的大火中走出来,她不想让樊婷婷也如此。
她尽力想安慰这个才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姑娘。
樊婷婷遥遥望着余火在大雨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没有爹娘了。”她说。
脸上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已经氤氲一片。
宁宛上前,抱住了她。
两个姑娘同样在大火中失去了至亲,她们此刻紧紧拥抱在一起,似是给彼此继续生活的勇气和力量。
当夜燕凌远将宁宛送回清萱阁时,终是不可避免地惊动了落花。
落花听见响动,披着一件外衣一脸惊愕地看着燕世子将浑身湿透的宁宛送了回来。幸而她心里还清楚此事重大,不曾发出声响再惊动别人。
“她淋了雨,熬些姜汤,明日再请郎中瞧瞧吧。”燕凌远说罢,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宁宛,未再做停留便仍消失在大雨之中。
落花看着窗外燕世子的身影隐没入夜色之中,回想起方才不久她才和落雪因为一声惊雷而被吵醒,一时百感交集。
幸亏那时两人没有贸然进屋,不然看到小姐不在,依落雪的性子,不知道要将事情扯得多大。
燕世子,还真是大胆啊。
落花又有些担忧地看向宁宛,她已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头发还湿哒哒的,将床上的枕头褥子都湿了不少。
落花晃了下神,忙上前从柜子里翻出了新的枕头被褥,又推了推宁宛:“小姐的衣服都湿了,起来换身新的吧,莫感了风寒。”
这样叫了三次,宁宛才有些清醒过来。
落花不敢惊动别人,自己烧了水,又摸到小厨房煮了姜汤。主仆两人一直折腾到近四更天,才又睡下。
而饶是如此,宁宛这一夜也睡得不安稳。
她脑海中一直是樊家被烧尽的样子,樊婷婷在大雨中孤独伫立的样子。她的心里一揪一揪地疼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曾经历过一次,而今,又再一次袭来。
夜里的大雨不知道下了多久,清晨起来时,地上仍是一片潮湿。房檐上时不时滴下水滴来,滴滴答答好似在奏夏的送别曲。
宁宛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樊府怎么样了。
这一日天仍是阴阴的,楼天带着一身湿哒哒的晨雾回来,向宁宛回禀道:“锦绣坊起火的事已经上报给了圣上和大理寺,已经有不少官差前去清点。圣上念樊家多年苦心经营,又为皇宫贡来不少上好织品,故不再追究锦绣坊的失职。又念在樊家人口悉数葬身火海,故而下令幻色纱一事定案不查。”
宁宛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
果然一切都结束了。这一场大火,彻底断送了樊家翻案的可能,朔京城乃至整个大周盛极一时的锦绣坊,就这样丝毫没有征兆的一夕倾覆。
“可有说火是因何而起?”
宁宛突然想到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关心这场大火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可是却忽略了其中的原因。
樊家好好的,即使是被抄家了,又怎么会起火呢?
楼天蹙眉,道:“属下多方打听,可关于锦绣坊为何会起火,竟没有确切说法。”
没有确切说法?
那就是有疑点。
宁宛突然觉得这件事恐怕不只他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扳倒锦绣坊?不只吧,要把锦绣坊全数烧掉,这是要永绝后患,要做到这么绝的一步,对方的目的又怎么会这么简单。
她今天必须要出府一趟。
“落花,跟我去见祖母。”
春和厅里,林氏正端了茶同三个儿媳说着话,忽然外面进来一个小丫头,禀报道:“王妃,四小姐求见。”
“宛儿怎么来了?”林氏惊讶了一下,随即道:“让她进来。”
宁宛进门行礼。昨日里淋了场雨,虽然经了她和落花折腾了半宿,没有烧起来,可到底她今日还是有些虚,面色也不是很好。
“四小姐可是身上不舒服?瞧着脸色不好。”二夫人吴氏见宁宛精神不济,便忙担心道。
“昨日我就说了,四小姐身子不舒服,要好好在清萱阁歇着,怎么今日又折腾到这了?”
边说这话边看向宁宛身后,她昨日留在清萱阁的两个嬷嬷。
那两个嬷嬷心里叫苦不迭。她们倒想阻拦,可不知这四小姐是吃了什么药,竟然坚决得很,甚至搬出了王爷来。
四小姐可是整个王府唯一的嫡出小姐,又是全王府都知道的,一惯就得王爷的关注,她们虽然是奉了王妃之命前来,可到底也不敢赔上自己的性命去。
“祖母让宛儿好生休养,宛儿感激,只是如今又有了急事,需得出得府去,故而特来向祖母禀报。”宁宛又行一礼,恭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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