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裙上的玉饰发出有节奏的轻响,昭示着玉饰的主人平稳的步伐。
正殿前,汉白玉石砖铺就的台阶高起,围栏上雕刻的花纹栩栩如生。宁宛微微抬首,石阶正中倾斜而上的平台上,长龙盘旋,彰显帝王的威严。
“四小姐请。”
那位公公却不在前边引领,反而侧身让到一旁,比了一个请的首饰。
宁宛朝前迈开一步,那位公公便在她身后,将落花落雪拦了下来。
“非召不得进殿。”
落花和落雪也是经过顾嬷嬷指点的,对宫里的规矩多少知道,两人本来也想着大抵只能在外候着,故而此时听闻也没有惊讶,只恭顺地侧身退到一旁。
宁宛深吸一口气,抬步向汉白玉石阶走去。
而此时的正殿之内,至和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手里戴的玉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下面的大臣们都在有些紧张地低声交谈。
只因方才这位帝王说,他今天请了一个能解决西南问题的人来。
“没听说圣上昨日召见什么人啊?”一位户部的官员同身边工部的官员说道。
“难不成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能人异士?”对方也一脸疑惑地回答。
兵部侍郎钟融抬眼看向齐王,齐王却冷着脸并没有给他回应。
“不知父皇想要怎么解决呢?二哥可有头绪?”淳王同他身前的宁王说道。
“父皇自有定夺。”宁王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淳王讨了个没趣,大殿之上也不敢造次,只好撇撇嘴安静下来。
正这时,外面传信太监的声音一声一声传了进来。
“宣恒亲王府元氏宁宛进殿。”
齐王闻声侧目看向自己的叔叔恒亲王,却见对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早已知道这事一般。
果然,父皇和王叔背着他们又做了决定。
文武百官在惊骇中半转过身子,就见正殿门外,一个略有些纤细的身影缓缓而来。
元四小姐身着繁复的宫装,步子却异常稳当,没有因为那略略长些的裙摆而发生丝毫的偏移。她腰间配着玉环,因为行动而发出悦耳的轻响。
少女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可面色从容,眼神坚定,却不自觉让人想俯首行礼。
果然是至和帝钦点带在身边教养的姑娘,许是经常接触圣驾,身上自然流露的一丝威严,倒同至和帝有那么一丝相像。
而此刻,燕凌远看着才从他面前经过的少女,竟有了一丝恍惚。
她好像不再是那个娇羞而胆怯的姑娘,她自信且从容,作为大周朝历史上为数不多的被宣召入殿的女子,她没有流露出一丝的畏惧来。
仿佛这就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一般。
而他发现苏子扬此时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燕凌远冲苏子扬摇了摇头。这是哪一出他也不知道。
宁宛心里,其实远没有面上看去那么平静。
她可是第一次踏入正殿,又是在百官上朝之时。两边位列的臣子,有她认识的,有她连面都没见过的,她不过十岁,又怎么可能不紧张。
那些行动礼仪,没有差错,不过是长久以来母亲和顾嬷嬷的教养罢了。
正殿当中,宁宛停步,叩拜行礼。
“臣女元宁宛拜见圣上。”
抚衣,缓跪,叩首。
如同顾嬷嬷教她时练习的每一次一样,一丝不苟,没有错漏。
“平身。”
至和帝洪亮的声音响起。
“谢圣上。”
起身时发间钗环叮咚,竟是片刻便安静了下来。
宁宛此时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这是在正殿之上,圣上召她前来是对她的赏识和信任,而她一言一行都不能出分毫差错。她努力让自己稳住心神,等待圣上接下来的话。
“朕今日召宛儿来,正是因为昨天她的话启发了朕,让朕知道,原来西南的旱情还可以这样解决。”
至和帝表情很是满意,下面的大臣们却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帝王此时又是何意。
“宛儿,把你昨日说的,再说一遍。”
“是。”宁宛微微垂首,进而说道:“臣女愿为圣上分忧、为西南黎民百姓的生活出力。臣女愿捐六百两纹银,襄助西南渡过难关。”
她说完,再行跪拜之礼:“恳请圣上应允。”
一言激起千层浪。
侍立两旁的文武百官神色各异,有的偷偷看向圣上,有的互相交换眼色。这一出来得太过突然,他们此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圣上是什么意思,宁宛不甚清楚,可下面这些官员哪个不是人精,略略一想便大概明白了。
圣上,这是借着元四小姐,让他们出钱呢!
“宛儿稚龄幼女,却心系黎民百姓,朕心甚慰。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至和帝抬手让宁宛起来,又看向神色各异的官员门,问了这么一句。
这下官员们为难起来。
圣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要让他们出钱,出多少呢?元四小姐只是恒亲王府孙辈的小姐,她出了六百两,那他们这些身有品级,领着俸禄的官员又该出多少?
淳王看向齐王,齐王元启檀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殿上陷入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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