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些学识、有些想法、有些气节的人,他们总是会有奇怪的禀性或者习惯,顾先生就算是这样一个有些“奇怪”的人。
她赢了祖父,却又答应了给自己上课,教了两年,却又不辞而别。顾先生离开后,她祖父曾带着她亲自登门拜访,可是顾先生却说,她没有什么可教的了。
楚落音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才,顾先生不过是推脱,可是她突然的转变,让当时还年幼的她着实不解,不,即使到现在,楚落音也不明白,为何顾先生突然便不再做她师父了。
“落音,你做过顾先生的徒弟,你知道怎么能请到她吗?”宁宛上前来,拉过楚落音的手。
“我若是知道,说不定,我现在还是顾先生的徒弟呢。”楚落音微低着头,显然也十分遗憾。
“落音啊,不要沮丧,若是这次我们能请到顾先生,那你还能做她的徒弟啊。而且我总觉得,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薛凝嫣过来,拍了拍楚落音的肩。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表姐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多自信,不过宁宛觉得,看到她始终这么充满热情,连自己也跟着干劲满满起来。
“落音,你跟顾先生也有很久没有见面了吧,不如挑个日子去拜访她一下?兴许她想通了,又觉得你‘孺子可教’,就回来啦?”
薛凝嫣说干就干,这便出起主意来。
“可是……顾先生不一定会见我……”
“见不见也要去了才知道。”薛凝嫣接过她的话。
燕月悠这时也凑过来:“对,总是要去了才知道。顾先生既然有胆量,敢男扮女装去参加科举,那她一定不是那种迂腐的人,或许她当年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我们是五个人,还有宛姐姐这个县主,她有什么困难的事,我们帮她解决!”
“你个小丫头,口气倒不小。你一没权二没钱,你拿什么帮人家解决?”柳听雨过来戳戳燕月悠。
可燕月悠却不认输:“我没钱没权,宛姐姐有啊!”
这话可有些过,宁宛忙唬得上前去捂住燕月悠的嘴:“什么话都敢说了,什么钱权的,瞎说什么。”
宁宛始终觉得,自己这个县主的身份透着点奇怪,她的那种不安,这么久了,从未曾消散过。这么让燕月悠直白地说出来,幸而这院子没什么外人,不然怕是又一场麻烦。
“落音,我们既敬佩顾先生,是诚信请她前来传道授业,那她也应该能看到我们的诚心,就像嫣表姐说的,总要试一试。”宁宛也看向楚落音,“若是真的不行,大不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不过想办法又哪是那么容易的。那天之后,楚落音便找了时间,特地到京郊去拜访了顾先生。她倒是同顾先生见了一面,不过也只是见了一面。
顾先生只问了她几句又读了什么书,便端茶送客了。
几个姑娘为着这事又愁了许久,也没再想出个好办法来,一直拖到了八月,因为乡试要举行,各府都更忙了起来,这件事也只好被暂时搁置了。
毕竟薛凝嫣现在为了苏子扬担心,连觉都快睡不好了,哪还有心思去想顾先生的事情。
“宛儿你说这科举是不是真像那传言中说的可怕,会不会真的把人半条命都去了?”
自从入了八月,薛凝嫣便开始隔两天就往恒亲王府跑一趟,拜帖递得太多,门上值守的都认识定国公府那几个侍卫丫鬟了。薛凝嫣的马车来了,不用看吊牌,都知道这是表小姐又来找四小姐了。
连宁宛都有些哭笑不得。这苏子扬,那是安国公府的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定国公府薛凝嫣的亲哥哥要去考科举了呢。
“别人谁都没说要考这个试,偏他自己非要去考,现在好了,白惹人担心。”
“什么才子才子的,别人喊他两句,还真以为自己世间独一无二了。我看就是个傻子还差不多。”
这几句话,这两天薛凝嫣来来回回说,听得宁宛都要背下来了。
“嫣表姐,今日是八月初九,这才是秋闱第一日,往后还有那么多天,你这几句话,还要再说几遍?”
“我说了很多遍吗?”薛凝嫣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
“宛儿,唉……感觉心里有很多话,也不知道该和谁说,只能每次都麻烦你听着。”
宁宛见她有些消沉,忙过去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四年前我来朔京的时候,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连住的房子都是陌生的,那时候嫣表姐你是第一个领着我玩,还教我做那个什么操的人,现在是你觉得不安,觉得紧张,那作为你的表妹,我肯定也要陪你呀。”
朔京城很大,大周的疆域更大。可是在这样广袤的土地上,想遇到一个交心的人,却是那么不容易。
宁宛觉得她很幸运,所以她们不只“有福同享”,有难自然也要同当。
不过这大概不算“有难”吧。宁宛再一次看向薛凝嫣,她的紧张真实而清晰,可是这样也很好啊,起码她知道苏子扬正在做什么,她也不用等很久,才能见到那个苏大才子。
燕云那么远,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对……
“嫣表姐,是不是自从宁王叔叔他们离开之后,燕云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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