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坐下,顾染便笑着问向宁宛。她似心情平静了许多,面上那复杂的神色也隐了下去。
“宛儿原是奉圣上之命,将那玉盒带给先生,不过宛儿此行还有些私心。”
顾染瞧着面前的小姑娘,心里也好像渐渐猜到她来此的另一个原因。
“县主但说无妨。”
“想必先生已听说,我们几个晚辈想成立一个专为女子读书之用的书院。原本是不该打扰先生的,只是我们素闻先生才名,便斗胆请求先生能至书院传道授业。若先生应允,自是朔京女子之幸,亦是大周女子之幸。”
宁宛心里其实有些担忧,毕竟楚落音、苏子扬都没有能请来顾先生,她虽带了圣上的旧物,可顾先生既然能隐居此处这么久,想来也并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却不想,顾染微笑着点了头。
“你们几次前来,着实让人感动。‘三顾茅庐’,便是连诸葛孔明都要出山的,我又怎敢再有托词。那便成了我妄自尊大了。”
宁宛原本没抱几分期望,只想着再试探一下,不行就回去另想办法,却没想到,顾染先生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先生……真的同意?”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没有没有,晚辈不敢。”宁宛忙起身提裙行礼,“宛儿代书院的姑娘们谢过顾先生!”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呢。”顾染也忙扶她起来,“我原本想着一辈子便如斯过去,谁料遇到了你们。你们要谢我,岂不知我还要谢谢你们。”
“创办一个女子的书院,着实是个让人惊艳的想法。我若生而在世,还能为大周的女子做些什么,也算此生无憾了。”
“先生为大周女子所想,定当名载史册,为后世敬仰。”
顾染朝宁宛笑了笑:“名留青史也罢,籍籍无名也罢,不过是后世所评,同当世之人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愿这一生莫要虚度,不要等我不能行动,不能言语之时,再徒然后悔今日之决定。所以,我才要感谢你们。”
“若不是你们,兴许我就只是那个昙花一现的顾无虞了。”
顾染这些年,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经历了从科举入仕到开除考籍的大起大落,她原以为这世上再不会有什么事让她动容。
可在她最为无奈、最为沮丧、最为悲伤的时候,一位老者给了她一张命帖。
上面说她此生注定多遇坎坷,可一位贵人却可帮她化解前路的疑难。那位贵人命定河山,乃是天降贵女,正与她命格想通,却是可以互为助力。
可她不知道那是谁。
她在毫无头绪和希望的黑暗中等了许久,终于还是等到了那道光照进她的生命里。
顾染站在院子里,忘着那小姑娘登上马车,又特地掀开帘子朝她挥手道别,她亦举起手挥了挥。
小姑娘此刻笑容灿烂,正合她此时的年纪。若是她无需背负这等责任,也许会有个更快乐些的孩提时光吧。
“你说什么?顾先生同意了?!”
宁宛从顾染那里回来,就当先去了定国公府。果然,薛凝嫣听到她带回来的消息,又惊又喜,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怎么说的?怎么就同意的?”
“皇爷爷托我转交一个东西,顾先生见了东西就同意见我,然后才和我说了几句话,就同意了。”宁宛其实自己也没太想通,为什么顾先生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她可不信什么“三顾茅庐”的话。
想当初她拜傅清源先生为师,要不是圣上逼着傅大人收徒弟,宁宛觉得自己再去一百次,傅先生也不会同意的。幸亏她不算愚钝,傅先生讲的也都用心学习,这才没让傅先生把她逐出师门。
这一次,难道顾先生也是迫于圣上的压力吗?
“圣上有东西给顾先生?不会是圣旨吧。要是那样,岂不成了我们逼着顾先生了……”
薛凝嫣自己虽然不读什么正经书,可她一向对读书人很是尊敬的。她是希望请了顾先生来,而不是强迫顾先生来。
“我觉得不是。我总觉得圣上认识顾先生,顾先生也认识圣上。”
“那肯定的呀,听说顾先生当年考试时成绩很好呢,圣上肯定也是听说了的。”
“不是说这个,是除了这个的别的认识。圣上让我给顾先生一个玉质的盒子,里面放了两张纸,却不知道写了什么。”
宁宛说罢,薛凝嫣也陷入了沉思。
可这问题,连宁宛这个亲历者都不曾想出答案,薛凝嫣这个局外人更加不知道了。
她想了一会,不得头绪,便道:“好了好了,总想这个做什么,事情都过去了,那这次是圣上帮了我们大忙,我们日后再帮回去就是了。”
宁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爷爷哪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那‘一响’你还记得不记得?”薛凝嫣凑过来,朝她眨眨眼睛。
宁宛点点头,这她当然记得,她那里还有呢,虽然不曾用过,可是隔段时间薛凝嫣也会送些新的给她。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十个、百个、千个一响,一起响,会是什么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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