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说请四公子到了平州再拆开。”
元方立拿着信封看了良久,才收进了怀里。
“我知道了,你去回禀四妹,就说做哥哥的谢谢她。”
繁华的朔京城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发生什么变化,街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因着天气渐热,路边卖茶水凉汤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翰林院的楼大人自安定大街上经过,却是拐了弯,进了一间不太打眼的店里。那小店只悬了一个木牌匾,上书三个大字“明月楼”。
“楼大人来了。”掌柜很是热情,见楼澄进来便迎了上去。
“请问掌柜,上次我做的那件衣服可做好了?”
“早给您做好了,咱们绣娘说只绣花未免单调,加了两只蝴蝶,您瞧瞧,若不满意咱们再改。”
那掌柜一边说,便有一个丫头拿了一个木盒上来。
木盒子里是一件妃色的罗裙,叠得齐整,上好的纱料反射着照进店里的一点阳光。
楼澄拿出那条裙子来,轻轻展开。裙摆绣着的花卉和两只蝴蝶出现在他面前。
突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下雨天,恬静的少女撑着伞蹲在他面前,楼澄瞧见她的裙摆落在地上,沾了污泥。是在那时吧,他就已经想买一条新的裙子陪给她。
他还记得那个姑娘同他说:“有人在处便是家。”
我漂泊良久,幸得与你相遇。而今旧恨已平,未来的日子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很好,收起来吧。”楼澄将裙子递还给掌柜,那掌柜一边应声一边又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
天气很好,楼澄的脚步也很轻快,他回到府里时,苏婉双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她站在树荫里,小心地拨弄了一下盛开的花朵,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地东西一样,眼睛里都在闪光。
“花开了?”
听见楼澄的声音,她起身跑了过来:“开了开了!我这么细心照顾总算不曾白费。”
苏婉双挽住他的胳膊,两人一道进了屋里。
楼澄提着一个木盒子回来,才进了屋便小心放在桌上,苏婉双凑过去看了看,这才问:“这是什么呀?”
“你打开瞧瞧。”
“我可以看吗?”苏婉双原以为又是从楼澄买了什么需要的书回来,没想到楼澄竟然让她看。她听见楼澄应声,便自己走过去将那木盒打开。
一条妃色的罗裙,迎面便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
“赔给你的。”楼澄笑着道,从后面搂住了苏婉双的腰。
“赔给我?”苏婉双伸手抚上那条裙子,轻纱柔软的触感袭来,清凉又舒服。
“那年你给我打伞,沾湿你一条裙子,现在赔给你,应该,还不算迟吧?”
苏婉双愣了一下,突然轻笑了一声:“不迟,正好呢。”
整个六月,宁宛都在忙着傅先生和书院里的功课。皇爷爷似乎也越来越注意她的课业,时不时就会把她叫到修明殿去。
不过偶尔也不会考校她,只是让她过去,在一边看着圣上和姜老儿两个人下棋。
宁宛心头总是萦绕的那一点不安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忙碌而减少,反而在至和帝日渐严肃的神情和修明殿里愈发压抑的气氛中一点点加深。
终于,七月初七,七夕这一天,宁宛收到了燕凌远的来信。
信是楼望拿回来的,他说这封信很重要,是跟着发回朔京的战报一起回来的。倒不是燕凌远动用私权,只是因为,燕云到朔京的路上,已经没有运送百姓信件的信使了。
北疆的交战自开春以来便打得激烈,大周的士兵借着燕云的地势顽强抵抗,燕云城已经闭城许久了。
信封里仍旧是许多张纸,看样子应该是不同时间写的,没办法发出来,只得存在了一起。
先时还有许多他日常做了什么的话,而等日期到了四月,就只剩今日战事如何,侯爷他们有没有受伤。
最后一封信的时间在五月里,宁宛看到最后,总算知道了这么多信件延误的原因。
东黎卖了一批兵器给北狄,自冰雪消融,又有了兵器的北狄人便接连发起许多次攻击。
燕云城中尚能维持,只是周边的村落,有许多已被北狄人占领。他们侵占民房掠夺财富,有许多周围村镇的百姓不得不逃离故土前往燕云城,以期生存。
宁宛不曾亲历战争,自她有记忆起,即使是在褚州也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不曾见过燕凌远在信中所说的场景,可她仍为此感到焦心。
战争所牺牲的,永远只是百姓。
从前宁宛不懂,可是随着一年一年的成长,随着傅先生和顾先生的教导,她好像渐渐明白燕凌远离开之前他们在秘密小船上所说的话,所商定的结局。
他一定不想让百姓流离失所吧。可他也不想让她担心。
在燕云的日子再苦再难,那满满的信纸中却不曾透露分毫。
宁宛将信纸小心叠好,收进自己保存信件的小盒子中。北疆的战事打了快有两年了吧,希望她曾经祈过的愿都有用处,他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圣上,从苏州发回来的密信。”
修明殿内,福公公恭敬地托着一封信走了进来,丝毫不避讳宁宛就在一边,呈到了至和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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