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对方都要直言了,宁宛自然是静等她的后话。
“我与明溪,实为长辈之命,媒妁之言。”秦温宜语气平静,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我也未曾想过,自己如此幸运,虽然我们之前不曾见过,可他彬彬有礼,心有丘壑,碰巧是这世间难得的良人。”
“他不曾心有所属,我想便是以后也不会属于任何人,只我没想到,竟有人心悦于他。”
宁宛看向秦温宜,她脸上有温暖的笑意,可眼里却有一丝悲凉。
“兴许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个外来者,突然到来,打破了原本属于你们的平衡,只是宛儿妹妹,这世间有太多不能尽如人意的地方,我相信,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
不等宁宛应声,她便接着道:“我也没有想到,我会远离故土,远嫁京城。”
秦温宜苦笑。宁宛此刻忽然有些明白了她方才眼里的一丝悲凉。
远离父母亲人,孤身一人来到朔京,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还受到了未来小姑莫名的些微排斥。宁宛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该有多无助。
“秦姐姐,你……”
“和你们一起的那个姑娘叫楚落音吧,是楚太傅家的孙女?”秦温宜快速地收拾好情绪,又抬头笑着看向宁宛。
宁宛点点头。
“我知道她一定很难过,只是明溪心里恐怕只将她作妹妹看待,她是个聪明姑娘,若是可以,你能帮我约她见一面吗?”
宁宛没有想到秦温宜竟然丝毫不避讳这个问题,对方的坦荡直言让她一时竟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
也许是见宁宛久不答话,秦温宜笑了一下:“你放心,哪个姑娘年少时没有歆羡的如意郎君?只是那情愫毕竟只在豆蔻之年,总归要走出来才好。”
秦温宜说这话时,语气里似有无限怅惘。
宁宛突然觉得,其实秦温宜不是个那么难相与的人。她先前的排斥不过是因为有落音的事情,假如落音没有对她哥哥有过那些小心思,她应该很是喜欢秦温宜这样的人才对。
不过如果现在改变,好像也还来得及。
“我会试一试的。”
秦温宜愿意见楚落音,可楚落音也是有主见的,宁宛希望她们之间日后还能像朋友一样,只是不知楚落音能否走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宁宛去思源书院上课,她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么自是要赶紧付诸行动。
只是没想到,今日楚落音竟然没来。
顾先生蹙眉看了楚落音空荡荡的位置半晌,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宁宛原本想着在书院再见,便可以同楚落音谈清楚,只是楚落音没有来,她要不要到太傅大人府上一趟呢?
“想必落音是心里难受吧。”
她正在那兀自纠结着,忽然听见薛凝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不该因为这事,就这般消沉的。”
“只怪我们提醒得太晚了。”薛凝嫣叹了口气,“明明是旁观者清,我们却也没能早些拉她一把。”
“旁观者清?”宁宛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薛凝嫣,“嫣表姐,你说落音会不会是身在其中,所以才不能体会到周围人的感情呢?”
薛凝嫣也看向她,愣了一瞬:“兴许吧,我觉得她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既然如此……
“嫣表姐,我去一趟楚府,今日不跟你一道回去了!”宁宛冲薛凝嫣挥挥手,提裙往门外跑去。
嫣表姐说得对,兴许落音不是钻进了死胡同里,她只是看不清自己了呢?
楚落音的屋子里放了许多书,窗边摆着一架琴,墙上还挂了一幅她自己画的画。宁宛到时,楚落音正在画一幅寒梅,寒梅傲立雪中,很是出尘。
她脸上无悲无喜,可看了却让人愈发心疼。
“婉双姐姐说你都不见她,今日你也没来书院,大家都很担心。”宁宛走过去,看着案上摆着的梅花图。
已经画好了枝干,此刻正在绽开点点红梅。
“我想着安静几天便能好,谁知道心思烦乱。我早知你会来,只是如今面对了你,心里仍旧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停了笔,抬头静静看着宁宛。
“婉双姐姐给我递了封信,只那信里的内容却出乎预料。”
“什么信?”
“那封信是苏二公子写的。”
提起苏子昂,楚落音默了一瞬。那个人的心思,便是她从前年幼不知,心里眼里只有元方睿,可事到如今,却也是尽数体会了。
“他……”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宁宛不由便念出前几日才看来的这首词来,此刻倒觉得正合了楚落音眼下的状况。
楚落音听罢微怔了半晌,只将最后一句又重复一遍:“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又怎不知宁宛的意思。
自元方睿从苏州带回秦温宜之时,她便应该想清楚这其中的道理。这些年兜兜转转,不过是她自己硬作情深。元方睿自始至终也只将她作妹妹看待,未曾逾越过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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