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宛笑笑:“多谢小兄弟。”
这便登着木制的台阶,上得二楼。
楼上两边一应排开数个隔间,正如那小二所说,离楼梯最近的这个,外边门半开着,隐约能瞧见里面放了一架屏风。
飞歌见状,便一个闪身走到宁宛前面。
“小姐,奴婢先进去。”
宁宛知道她是怕里边有埋伏,虽她知道这屋里没什么,只是飞歌能这般,她也甚为感动,便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飞歌便拉开门,自己先走了进去。
“郡主不愧为郡主,耐心自然是常人比不得的。”
也许是听见她们开门的声音,里面的人如是说道。
飞歌见这里面没有什么危险,便又自己让开,让宁宛能到前面去。宁宛这才进了屋,对着屏风后面的人,笑道:“齐小姐亦是耐心,明明要出城,却还等到现在。”
宁宛一边说着,一边绕过这个屏风,果见后面一张桌子,其上放了两杯茶。齐娉婷正坐在一边瞧着窗外的风景。
她全然不似宁宛印象中的样子。此刻身上的衣着虽比城门口那些百姓好出不少,可若是和原来比,却又略显寒酸。
她挽着寻常发髻,头上只一支玉钗,除了腕上一支玉镯外,再无其它饰物。
听见宁宛的声音,她扭过头来:“郡主拨冗前来,民女有失远迎。”
她一边说着,一边比了个“请”的手势。
“齐小姐过谦了。”宁宛也便入了座。
飞歌见此处并无不妥,这便又退了出来,守在了屏风外面。
宁宛这才开口道:“不知齐小姐约宛儿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齐娉婷望着她,原是笑着,可却忽然红了眼眶,似要哭出来一般。
宁宛不知她这是怎么了,一时有些无措,她想了想还是问道:“齐小姐还好吗?”
齐娉婷将快要流出眼眶的眼泪一把抹掉,顿了一下,才道:“我的事,想必郡主已经知道了吧。”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宁宛点点头。
“郡主不好奇为什么吗?”
“但凡个人做出选择,总有个人的道理。我不是齐姑娘,不知道这几年姑娘经历了什么,即使好奇,却也无权干涉。”
“郡主真是将朔京城里那些蝇营狗苟说得轻巧了。”
宁宛只笑了笑,未曾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齐娉婷也跟着轻笑,却是从桌子下面拿了一个布包放在了宁宛面前。
宁宛看向齐娉婷,只见她眼里,似有无尽的悲伤。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我爹娘。当年我父亲执意阻拦,我却不知他用心良苦,不惜付出一切踏入那个火坑里去。当真可笑至极。”
宁宛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只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在京城,在钟家这几年,我也算没有白白受那些苦楚。不过如今,我这个不孝女却是再无颜回去了。”
“齐大人想必还是希望姑娘能回去的。”
齐娉婷却摇摇头:“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个京城里过活?”
她抬头,直直地盯着宁宛:“郡主平步青云,自打回朔京以来,一桩桩一件件那个不是扶摇直上,怎么会懂我们这种低微之人的苦楚?!”
宁宛闻言微惊。面前的齐娉婷,和她早年印象里那个张扬跋扈的齐娉婷,那个高傲的齐娉婷,再不能重合。
面前的这个齐姑娘,好似经历了生活中最难以相信的苦难。她眼中不再有那些肆意,她的神态、语气,尽是疲惫与沧桑。
她明明也才二十岁左右,同如意公主差不了多少的岁数,可却好似历便世事一般,透着不愿多言的悲哀和绝望。
“齐姑娘,你……”
“你不用安慰我。”齐娉婷打断了她的话,“我约你出来,也不是为和你说这些的。”
她将桌子上的包袱推到宁宛那边:“我对不起我父亲,这是我离开前唯一能为他做的一件事。”
“齐姑娘何意?”
“这里面的东西,我相信郡主会喜欢的。而我把这个交给郡主,希望郡主能在‘山雨欲来’之际,提前提醒我父亲。”
齐娉婷说到此处,叹了口气:“他早年就说想回祖籍去,那时我还不允。而今我希望他回去了,却再不能在他面前尽孝。”
“这是?”
“郡主回去瞧了就知道了。我知道郡主对钟家感兴趣,在这件事上,我和郡主是一样的,那样的人,就该让他们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齐娉婷说起这话时,又好像蕴含了强烈的恨意。
“齐小姐要离开京城了吗?”宁宛问道。
“是啊,我终于能离开这个地方了。不过你们就不行,还得在这里经历那些令人作呕的事。想想真是让人同情。”
对于这句话,宁宛不置可否。她只看着那个包裹,又问了一句:“齐姑娘不怕我拿了东西,却不办事吗?”
“哈哈哈,”齐娉婷却笑了起来,“郡主若真是那样的人,又怎么能走到今日的郡主之位呢?”
“何况,替我提醒家父,于郡主而言,也是好事一桩。那钟家不过是空有个壳子,又爱炫耀又没什么真才实干,有了我的这些东西,郡主想做的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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