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儿。”好像很久没喊这个名字了,说出来的时候,元启同竟有些异样的陌生。
“父亲。”宁宛微微垂首,她对父亲的感觉甚为复杂。有时会想起他从前在褚州时和蔼可亲的样子,可有时又会想到他当初对待母亲时绝情的样子。这两种感觉互相掺杂,让她在喊出这声“父亲”时,心内微微地抖了一下。
“为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元启同的话音很平静,好像是思虑了许久,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
“为父想了想,觉得终其一生都没法补偿你,更无法补偿你的母亲,所以为父做了这个决定。”
宁宛猛然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做了这个决定?让位世子的决定?
“老侯爷说得对啊。为父的宛儿可堪大用,是皇室之幸。为父不该成为拦在这条路上那个搬不开的石头。”元启同微微笑着,好似伸手想摸摸宁宛的头发,可最终又收了回来。
元方睿看向宁宛,莫说宁宛,连他都不太明白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搬不开的石头”?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
“爹……”不知怎么了,宁宛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楚。
她已经独自走了很久了,只是这回,她的母亲不在了,连父亲都要离开她身边了。
“为父走了。睿儿、棋儿、宛儿,记住,万事以大周江山百姓为先。至少,对得起自己的心。”
元启同的双眼有些发红,他朝三个孩子笑了笑,没有再犹豫,翻身登上了马车。
官道上扬起的尘土又落了下去,马车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两边的树林已经快显出充满生机的绿色,至和三十二年,已注定成了很多事情的转折。
次日,是恒亲王府二房、三房、四房搬离王府的日子。自早晨起便有马车和许多下人进进出出,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东西被运出王府。
秦温宜作为现在王府里实质上的主母,自清晨起便在各处盯着,免得出了什么事情。
宁宛起来时,便见落月端着早膳进屋,一边把碗筷搁下一边说道:“早起来就好些人往外边搬东西,府里多乱,偏生二小姐还要跑出来,身边连个丫鬟都不跟着,也不知道翠羽做什么去了,幸好是撞在奴婢身上,要是撞在王爷、世子妃身上,不知要出什么事呢。”
宁宛一边坐下一边又听落雪搭着她的话说道:“昨日奴婢就瞧见二小姐了,不知出去做什么,下午见人出去,到天快黑了,奴婢去二门上找下夜的婆子,才看见二小姐刚回来,行色匆匆的,今日瞅着那么乱,竟还出去呢。”
“二姐这几天,总出门去?”宁宛停下筷子,问道。
“回小姐话,奴婢觉得二小姐有点奇怪,所以……”落月心里当然明白丫鬟们不能妄议主子,只是她心里实在是奇怪极了,又有二小姐早先就害她们小姐,她担心这二小姐又计划什么坏事,小姐知道了,也好早做准备。
“我们自家屋里,自然说多了说少了不妨事,只是出去你们还得记着,有些话该烂了就得烂在心里。”宁宛说道。
“奴婢明白。”落月应完,自去把门关好,才回来压低了声音道:“二小姐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正好同奴婢撞上,就都摔在了地上,奴婢瞧见,二小姐带的包裹里有好多金银细软。二小姐好像很怕让人瞧见,慌忙收起来。”
落月想了想又道:“二小姐平日对下人严厉,常教训翠羽几个,只是今天,竟然不等奴婢领罚,就站起来赶紧走了。奴婢觉得奇怪,才想着回来同小姐说。”
听落月这么说完,宁宛倒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就算是分了家,可人的性子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元宁如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收起自己的脾气来。
落月撞了她,她少不得也得打骂一顿,说不定还要到清萱阁来寻她的不是,可元宁如今天竟然一句话都不多说,反而自己走了。
可知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可三房今日搬走,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还重要呢?
“落雪落月,昨日嫂嫂说今天人多,想让你们也一道去看着点,今日你们就去嫂嫂那边帮忙吧,若有什么特别的事,只管请了嫂嫂示下。今日我这里,让落花守着就好。”
落雪落月闻言,心里也大概明白小姐的意思,便齐齐应了,自往秦温宜那边去帮忙。
宁宛心里自然也有计较。元宁如既带了金银细软,便是要用的银子,这么着急自然是要去做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她有什么事不能让人知道呢?宁宛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想,只是她不敢确定。
那事毕竟后果严重,若元宁如真是为了那件事,那宁宛只能替她叹息一声了。这么些年,她这位二姐姐若是有大姐一半的心思,也不至于如今都定不下人家了。
“落花,去把楼天叫来。”宁宛见落花安排完院子里的事自外边进来,便向她交代道。
各房里东西不少,来来往往的马车一直到太阳西斜才算搬得差不多。各院里指挥人清点家丁丫鬟,院子里至门口都站了不少的人。
二爷、三爷、四爷已经先往各处院子去了,如今是三位夫人,正同秦温宜核对账目,理清银子。等这一项结了,便算是彻底分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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