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苏子扬还不待说什么,便见薛凝嫣已拿起酒壶来灌了一口。
“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也不知和谁学的,幸而这酒是我喝过的,若是别人……”
“别人的我就不喝了。”薛凝嫣把酒壶塞回他怀里,摇着头说道:“这酒太淡了,喝着没什么味道。若是……”
“若是什么?”
“没什么。”她没再说下去,默然地望着山下遥远的灯火,不知是怎么了,苏子扬突然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丝落寞。
她,也有什么未了的执念吗?
“也许真的有命这种东西吧。”她突然感慨,“让我到了这个地方,遇见了你们。”
“你……”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薛凝嫣突然转过身来,眼里好像有泪,可却是笑着的。
“什么事?”
“我们,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彼此信任,不要有任何猜忌,好吗?”
秋叶的山风穿过树枝,沙沙作响,头顶是星星点点的浩瀚夜空,远处是与之辉映的万家灯火,苏子扬看着她异常明亮的眼睛,笑着应道:“好。”
自九月中旬,从密州始,后至朔京,又到整个大周疆土,无人不知长宁郡主人如其名,乃是可守山河安宁的福星。
关于密山石壁的谣言不攻自破,许多人都知道那是卑鄙小人陷害郡主所为。
自此之后,大周的百姓们一面感念郡主早念为苍生所谋福祉,一面又感念上天降下如此福星。
这原本的一场阴谋,因为钦天监揭开了长宁郡主所受荣宠的一个原因,反而成了助推宁宛声望的力量,让长宁郡主迅速地获得了百姓的感谢和称赞。
从密山回京之前,飞歌特意找到了如今已搬到密州的她的母亲和舅舅,将二两银子放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我这些年攒的一点钱,钱不多,你们若再要我也没了。今日我来,只想做个了断。”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不孝!”她舅舅着了急,起身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飞歌冷笑了一声,跟着郡主这么久,她或多或少也学到了郡主身上的优点。这会她舅舅说的话,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她已经看透了,这些人就是吸血虫而已。早年拿着她的钱说着她的坏话,而今也可以拿了别人的钱,反过来污蔑她,污蔑她的主子。
若不是楼天告诉她,她还被蒙在鼓里呢,以为她爹娘舅舅还有些良心,没想到他们就是贪财怕死的小人。
有人给钱,就可以置女儿于不顾,肆意陷害圣上封的郡主,这样的人,她一点都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不孝?我今天来就是说这件事。我既入了王府,生是王府的人,死了也是王府的鬼。我跟在郡主身边,我的命就是郡主的。你们当初既把我卖了,原本我们也是没有干系的人。”
她起身,一把抽出长剑来。
“今日我与你们之间,就如同这桌角和桌子,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一剑斩下,那木桌霎时掉下一个角来。飞歌的娘和舅舅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从今以后,你我都是路人。我只是郡主的侍卫,与你们,并无半点关系。”
飞歌说完,没有再等他们回复,径直走了出去。
山脚下,郡主还在等着她。她没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只是顿了一下,最终没有再回头。
回到恒亲王府的那天晚上,宁宛跟着自己的祖父去见了许久未见的祖母。
彼时恒亲王妃正坐在小榻上,手里拿着绣绷子,不知在绣什么花样。她身边,玉嫆正坐在脚踏上,一下一下给她锤着腿。
“王爷来了。”
见恒亲王和宁宛进来,她把绣绷子放下,起了身。
恒亲王没有客套什么,在小榻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中间的矮桌上放了许多花样,宁宛见恒亲王拿起一幅,然后说道:“你年轻时就喜欢这个,后来不曾绣过,本王以为你已经不喜欢了。”
恒亲王妃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笑得很是安宁:“喜欢的东西过了多久也是喜欢的,不拿出来不过是怕拿出来变了。”
“现在不怕变了?”
“没什么好变了。该来的终会来,该走的迟早走。王爷让臣妾在这耗着日子,不就是这个理?”
“想来你知道密州的事,本王不再多言。很多事,包括当年的,并不如你所想,你能及时收手,本王很欣慰。”
“臣妾与王爷已经这般生疏了吗?”林氏忽然自嘲一般地笑了一下。
恒亲王没再接着说下去,反而招手让宁宛过去。
“给你祖母磕个头。”
宁宛不知道恒亲王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仍旧照做了。
行礼的姿势如同从前的每一次一般标准,只是没想到,这次林氏竟然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起来吧。你既做了郡主,就只管好好做着。不必与本宫有这些虚礼。日后山高水长的,各安天命吧。”
山高水长?
宁宛愣了一下。
只是她没等到什么解释,不过几天,事实就告诉了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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