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无情地冲刷着屋顶的琉璃瓦,击打在殿前的石阶上。
凌远,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是茫然而无措的,齐王逼宫,所有的一切都走到了最坏的极点,她没能把玉玺带出来,也没能等到页城的来信,她好像,真的没有机会了。
“禀王爷,没有找到。”为首的一名士兵神色复杂地上前禀报。
“没有找到?”齐王陡然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回禀的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重重的雨声紧随着齐王的话传了进来。元启檀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缓缓抬头,面色惊愕地看着外面大雨中,站在伞下的那个男人。
宁宛亦抬头向外看去,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甚至有一瞬,她怀疑这是不是临死之前出现的幻觉。
直到陆煜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外祖父!”
是至和帝,他身上还穿着战甲,一名侍卫举着一把伞站在他身侧,他就负手站在伞下,明明大雨阻隔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
“父……父皇……”元启檀一时不知自己应该是怎样的反应,他和他带来的人一样愣在原地,对突如其来的至和帝充满了困惑。
“你还记得朕是你父皇。”这句话淹没在大雨之中,并不是那么真切。
宁宛看见至和帝话音方落,在雨幕中,出现了另一个人。
他戴着斗笠,就像是话本里说的大侠一样,仿佛是从天而降,带着凌冽的杀气。他手中执一把长剑,剑锋上沾了血迹,因为大雨的冲刷,一点点滴落在地上。
他一步步朝御书房走来,齐王带来的人便一步步后退。那杀意太强,强烈到令人不由自主就胆寒。
唰——唰——
大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无数的雨滴在地面上溅起杂乱的波纹,像是在谱写生命最后的曲调,激扬又悲壮。
宁宛认识那把剑,那把剑名叫鸣光,拥有它的人是誉满天下的靖襄少将军——燕凌远。
它曾在战场上斩尽敌将,让北狄、东黎闻之胆寒,今日,它却为守护执剑者心爱之人,比之从前,更为锋利无情。
“凌远。”宁宛终是哭了出来,她心内的紧张、焦虑,不断蔓延的害怕,终归在这一刻尽数流露。他来了,他真的来了,他来救她了,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带走元宁宛!”元启檀像疯了一样忽然下令。
“谁敢!”
有人比他更快,那身影夹带着雨势,以不可阻挡之时迅即地从齐王的侍卫之中掠过,分不清是幻影还是真实。
宁宛只觉得,下一瞬,一股带着泥土腥味的雨的气息冲进她的鼻腔之中,她被人拥进怀里,像是许多年前一样。
妄图阻拦的人,已应声倒下,再无气息。
“你来了……”宁宛伸手抚上他的脸,有一些潮湿,可却是真真实实的。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燕凌远将面前的人紧紧搂住,他终于没有失去她,他终于赶到了。
“没有,刚好。”
唰——唰——
无边无尽的大雨之中,齐王元启檀跪在御书房的门前,不断地自语着:“为什么……为什么……”
“你和你娘,亲手把本该拥有的东西葬送了。”至和帝走到他面前,话里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愫。
“你还是喜欢元启渊!从一开始就是!”元启檀突然抬起头,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错了。朕不止一次想将山河天下交予你的手中,可是启檀,你万不该以黎明百姓之生计为你荣登大统铺路。这万里江山,是大周的江山!”
唰——唰——
这场雨很大,亦下了很久,被雨冲刷过的层层石阶上,有暗红色的血迹无声消散,再无影踪。
宁宛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睡在修衡院熟悉的床上,换了舒服的家常衣裙,屋里的灯火发出暖融融的光芒,外边的雨好像已经停了,只听见夏虫在孜孜不倦地鸣叫。
她起身,尚有些懵懂。白日里经历的事一点点涌回脑海之中,让她一时间觉得有些虚幻。
突然门被推开,外面潮湿清凉的空气涌了进来,宁宛打了个寒颤。
“你醒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进来的是燕凌远,他端了一碗热热的粥,见宁宛醒了,忙将粥放下,坐在床边。
“宛儿?”他伸手覆在她额头上试了试,好像烧已经退了。
“凌远!”宁宛突然间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燕凌远愣了一下,随即将她搂住,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他在她的耳边,柔声安慰。
宁宛突然就哭得停不下来,那些想起来还让人脊背发凉的场景,这一时才真真切切让人感受到害怕来。她贪恋燕凌远怀中的温暖,趴在他的肩上狠狠地哭了一场。
她是外人眼里坚强沉稳的长宁郡主,可在他面前,她只是宛儿。
过了良久,宁宛才终于平复下来。所有的事情这才真实起来,在与他失去联系一月有余之后,她终于见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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