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宁宛到底不似刚到朔京时。从前遇上恒亲王突然这么一句,她准是要鼻子一酸哭出来的,而今过去这许久,经常见到哥哥同祖父之间相处,她倒也没那么害怕了。此刻她一心想帮如意公主,更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听到恒亲王这么问,便扬起头,朗声答道:“回圣上,臣女确实是想来看看公主姑姑。”
落花撇了撇嘴。哎呀,小姐这样说出去,会不会惹上祸端啊?
哪料,至和帝听了这话,竟然没发火,反而突然笑了一下,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为什么?”
至和帝的反应也是出乎宁宛意料,不过以她如今的年龄阅历,自是对至和帝因何至此猜不透彻,故而只能顺着自己心里的话说:“臣女向来喜欢公主姑姑。如今听闻公主姑姑被圣上禁了足,臣女心想姑姑心里必会难受,故而想来看看,陪陪姑姑。”
童言稚语,简单明了。
我和我姑姑关系好,她难受,我就来关心她的。
至和帝不知为什么,倒突然羡慕起自己女儿来了。能得这样一份爱护,让这个久居帝位,见惯尔虞我诈的皇帝,也歆羡起来。
不过至和帝到底未显露分毫,仍接着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此时他倒又猜,会不会是有人要利用这个姑娘来,跑进宫,套取什么信息。
“是臣女自己想来的。”宁宛回答得干脆,眼中也尽是澄澈,看去倒不是说谎。
“你自己怎么能进得宫来?”恒亲王注意到这一点。
“是公主姑姑给臣女的玉牌。”宁宛说着,便将那个玉牌拿了出来。
至和帝瞧去,果然是清和宫里的。是他特地下旨给如意做的,从此处也能看出他对这个女儿的喜爱。若不是此次那两个人把事情闹大,似是要挑战天威,至和帝断不会给自己女儿关禁闭的。
“你来看你的公主姑姑,你可知她为何被朕禁足在此?”
宁宛才是个小女孩,男女□□又能懂得多少?至和帝偏要这么问,其实也是在试探,看看这个姑娘方才的话里是否是别人特意授意。
帝王便是如此。简简单单的对话,却偏要往深里想,至和帝更是这样。
“娘亲说,公主姑姑想招陆公子做驸马,可是圣上不同意。公主姑姑跪在殿前求圣上,触怒了圣上,圣上便罚了她。”宁宛如实说道。
这番话像是七岁的小姑娘能说出来的。至和帝暂时放了心。这姑娘许是着了急,便不管不顾跑进宫里来了。
“你说得对。你姑姑犯了错误,该受惩罚。”至和帝点点头。
“臣女并未说姑姑犯了错误。”哪料,宁宛竟然反驳了他。
恒亲王一惊,这个孙女到底年龄太小,圣上面前哪里能如此说话。可他正待出言阻拦,却被至和帝抬手拦了下来。
“你认为,如意没有犯错?”至和帝问道,神情已经严肃了起来。
落花长宁宛几岁,此时已听出了至和帝语气中隐藏的怒意,心顿时纠了起来。可她是个下人,主子们说话,她是不能出言的。
“是。”宁宛干干脆脆地回答。
“那还是朕罚错了?”至和帝紧紧盯着宁宛问道。
“圣上也没有错。”
“你说如意没有错,又说朕没有错,这不是两厢矛盾?”至和帝突然发现这个小姑娘比他了解到的似乎更有些意思。
“公主姑姑没有错,她为自己所爱之人努力,是在争取自己的幸福;圣上也没有错,圣上爱女心切,是想让公主姑姑自己醒悟。”
宁宛一字一句说道,再没有那时殿前解九连环隐隐约约的怯懦。她站得直直的,小小的身板却好像蕴藏了巨大的能量,眸中满是自信,讲出话来声音透彻。
这一瞬,就连每天都会见这个孙女一两次的恒亲王都觉得这一年来,这个孙女变了。
好像昨天的她还是双眸含泪,自己稍微呵斥一句便要哭出来似的。今天就可以面对圣上的质问,不卑不亢,从容说出自己的看法。
恒亲王细细想想,宁宛所言,确乎如此。
至和帝同自己弟弟想法差不多,也是为宁宛此刻突然而至的自信惊讶。他记忆中这个女孩还是那个在宫殿里说话细声细语的姑娘,若说最为亮眼的,也就是她站起来说自己会解九连环时的那股子果敢。没想到这么久不见,竟仿佛成长了许多。
“你小小年纪,倒是巧言善辩。”至和帝心中虽惊讶,可面上仍旧沉稳。
“臣女所言皆是心中所想,断无半分编造。”宁宛答道。
落花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急得大冷天的手心里出了许多的汗。她印象中的小姐,一贯是乖巧懂事,又有些胆小。可今日不知怎么了,从早晨突然要瞒着世子妃进宫,又到现在同圣上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见往日那怯生生的样子,倒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难道真的是许久未经历这种场面,连小姐已经成长了,她们也丝毫不知道吗?
至和帝来了兴致,只觉得这个小姑娘,似乎还有更大的潜力,他接着问道:“你觉得如意应当招那陆清彦为婿吗?朕听说你们在承宣马场就同那个陆清彦见过。”
这种问题问个七岁的姑娘,恒亲王一时也猜不透自己的皇兄是什么想法。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能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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