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望着矮榻缓缓闭上眼睛的男人,他也曾经傲视群雄,用尽一生拥护天下,到最后枯骨成沙,百姓所记住他的便是软弱无能,他不过是太过相信那人的纯粹罢了。
“父皇,那孩儿该如何做呢?”秦南蹲在他身边,看他的眼帘疲惫缓缓闭上。
父皇的声音游丝,带着浓浓悲凉:“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人,即便是亲兄弟。”
这些年来,秦南一直谨记父皇教诲,即使面对他最敬爱的哥哥,也会刻意保留住那份真心,他从未奢望会有那样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
而面前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她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行为乖张、不听指令,每一处都让人头疼。
嗯~她还打晕过他。
她还曾经嚣张地拎着他尊贵的衣领。
这让他十分没面子。
秦南想不通,为何她看起来温顺乖巧,却又处处不听圣谕,总能把他气得半死,但是看在她舍命相救的份上,秦南轻而易举原谅了她。
毕竟,他就是如此大度的男子。
秦南目光柔和许多,他看着她唇角的血丝尤其刺眼,忍住心中那股烦闷:
“你既然要护我周全,就不该动他,大秦江山,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宋玉初丝毫不惧,依然不屈不挠:“主人,天底下唯一真心待你的人,只有我主人,她是前梁公主,是最后唯一能助你统一六国的人。”
秦南眉头紧蹙,紧紧盯着她,像要把她看透一般。
前梁兵强马壮、国势强胜,是个繁荣王朝,其国君是阴险狡诈之人,表面上归顺大秦,但梁与我朝都城相距甚远,背地里保不齐起兵造反。
这头疼的问题让秦南废寝忘食,他手下并无可信之人镇守,当初他费尽军力才将梁收复麾下,也正因如此,才会与楚国签订和平协议,以求休养生息。
思及此,秦南已走到宋玉初面前,俯下身来端详着面前女子,她同样抬着头看他,倔强的目光迎上他微凉的细眸,没有丝毫畏惧,秦南不由得扯唇而笑,颇有无奈冷意:
“皇后的意思是,朕要将王兄送走,要将你主人接回宫,封她为后,朕才能统一六国?”
对于秦南的幡然醒悟,宋玉初受宠若惊,回答道:“是的。”
“······”
有那么一瞬间,秦南想掐死这女人。
“那么在你的眼里,朕就是靠女人才能统一六国?”秦南依然保持着体面的笑意。
“是的。”宋玉初如实回答。
“······”
秦南爽朗大笑,紧握着拳,咬牙忍住了想要揪她衣领的冲动,转身走开,踢翻了椅子,怒火直冒:
“朕今日就在此告诉你,你若有本事杀了朕。”手怒指一旁虚弱得咳嗽的奉先师,怒道:
“王兄随你处置!”
宋玉初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面色为难:“主人,我的程序是保护你,我怎么会伤你呢。”
“那你回宫罢。”秦南扶额,青筋暴起:
“朕不想见到你。”
宋玉初站在原地不动,愁眉不展:“主人,秦洛必须要送走的。”
秦南顿时感觉无力争辩,他很想下旨封住她嘴巴。
对,封住她嘴巴,那张嘴巴叽叽歪歪实在太烦人,说着各种莫名其妙的事,在他发火前,在他更发火前:
“你若不想朕下令禁止周若怡踏入襄阳城,退下吧。”
宋玉初显然没想到秦南如此不留余地,久久愣住,进退不得,她眨了眨眼睛,不知如何开口。
见她一副憋屈模样如此,秦南气顺了不少,摆摆手,语气轻柔不少:“回宫罢。”
宋玉初担忧望着秦南,目光停在奉先师身上,思虑再三,转身就走,不忘拎起晕在长廊的宫女。
奉先师此时已戴上面具,冰冷的面具衬着他白皙俊脸,浑身发散着清冷惨然的苍白之色,他起身作了一缉,态度恭谦:
“恭送皇后娘娘。”
秦南昂首望着茫茫苍穹泻下来的满庭月色,吹进来的秋风撩动他明黄色龙袍,负手身后,挺拔如松,细长眼眸危险半眯:
“还不去请太医?”
“是!”站在门外躬身的张贯扯着响亮声音应道,跑着小碎步匆忙离去。
秦南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也迈腿就走,临到门口时,僵硬的背影凝迟道:
“皇后所说的话,你不必太介怀,你救过朕一命,朕自然不会让你回去那种地方。”
······
夜渐渐深了。
宣文殿内。
幽静清冷大殿,三足炉鼎冉冉升起丝丝缕缕香烟,飘散在月色透进的窗棂,清柔的风拂动那一丝细烟,抚着白色的纱幔,温和清爽。
睡在床在的人烦躁翻动一侧,不到一刻,终于不耐烦地用修长有力的腿踢开了被子,他猛地坐在,青丝凌乱搭在双肩,沉声怒道:
“张贯!”
“是是是,奴才在。”张贯不知从殿中哪个角落冒出来,迅速用火折子点亮一盏烛火,小心用手护着躬身走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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