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王后吻别自己还在熟睡的宝贝,离开了王宫。阿珊乘着宫中的马车,连仪仗也没有带,直接来到了自己住过的唐人村庄,周大夫快不行了。
周大夫年纪大了,城里的唐人曾经说请老人住到城里去但被老人拒绝了。他觉得村里住惯了,和徒弟们在一起他才自在。站在门口的正是老人家这些年招的徒弟,既有唐人也有毗兰人。还有一些乡亲们站在院子里,大家都是来看望老医生的。
看到王后到来,众人想要行礼被阿珊拦下了。看着大家悲戚的神情,阿珊心情沉重地上了楼。在周大夫身边的是阿顺,他就相当于周大夫的儿子,在阿珊进宫以后,时常来照顾老人。他的妻子阿锦经常陪着他,现在正递水给他。
“阿珊来啦?”
像是有感应似的,周大夫睁开了双眼。
“是我,周大夫。”阿珊跪坐在老人身边,满眼的难过。
“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你的脚步声还是那样。”
阿珊看着形容枯槁的老人,说不出话来。
“我昨天还梦到公主和王子叫着我‘爷爷’、‘爷爷’,想要跟我学本事呢,可惜自己不能动了。”
周大夫的徒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阿宝,别哭,我就知道是你。过来,你们都过来。”
周大夫的五个徒弟聚了过来。
“我跟你们说,我会的东西就已经交给你们了,会多少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但是要记住,我的徒弟看病无论贵贱,假如有人不遵师令,你们就不再是我周某人的徒弟。”
“师父!”那个叫阿宝的徒弟哭个不停,其他徒弟也跟着抽泣起来。在周大夫和阿珊、悉叶的努力下,王宫里的御医、神庙里的祭司都有了学习唐人医术的人,周大夫的徒弟还有其他医生也会定期去村庄医治。阿珊觉得周大夫才是真正的神。
“哭什么,为师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体,生死有命,你们要看开啊。”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
在一旁的阿珊帮老人侧下身子好过一些,老大夫看着她继续说道:
“阿珊啊,老夫这么多年最担心的还是你呀,可看到你活出了自己的样子,我真是太高兴了。”
阿珊握住老大夫的手不住点头,她已经把老人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这到了最后,我还是要嘱咐你几句。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自己从凤临国来,不要忘记自己的姓名。”阿珊憋着泪花,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大夫又对着众人重复了一遍,在场的唐人都答应下来。
“这还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周大夫喘了一口气说道,“我死以后不要埋葬,直接把我烧了吧。我这一生回不去了,我希望有一天能有人带我回到祖国的土地,所以不要把我埋在土里。”听到这里,阿珊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周大夫听不到回音,又问了句:
“啊?”
“是,我们答应你。”
得到满意的答复,老人终于闭上了眼睛,安详地离开了。
在这座小房子里,哭声传遍了整个村庄,里面有太多的不舍和无言的遗憾。悉叶在得知老大夫去世的这个消息后,把老人家安放骨灰的地方放到了王家的神庙里。他虽然不是毗兰人,但胜似毗兰人的亲人。
东珠听到阿珊讲起这段往事时,正从神庙祭拜回来。东珠也嫁了人做了母亲,看着成为王后的阿珊她却觉得自己的老朋友没有什么改变。她跟着自己的丈夫来到毗兰国经商,想着碰碰运气去找找阿珊,没想到在街上遇到了巡视的王后和她的孩子们。她本来都不敢上前相认,可是对着阿珊的一腔情意驱使着她去找到阿珊。阿珊告诉她的故事她曾听说过,没想到这个莲花神女就是自己的朋友。
“你的嫁衣是秋娘做的?”
“是啊,我也帮忙了呢。”已经成为女官的阿茉为东珠奉上了香茶。
阿珊接过茶补充道:
“秋娘已经成为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刺绣师傅了。”
“阿顺呢?”
“她娶了当地的媳妇,孩子都那么高了。”
……
二人从白天谈到黄昏,他们还去了以前的村庄,毗兰国的草木还是那样,只是大家都已经不一样了。
“东珠,你还要走吗?”
“是啊,我们还要去珞巴国呢。”
“达拉国还是不太太平,你们最好不要去那里。”
“好,谢谢你,阿珊。”
送别老朋友,东珠和阿珊心里都明白,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
这一年的送水节也按时到来了,看着一轮明月,悉叶和阿珊坐在一起,又听到了水浪的声音。孩子们去放河灯了,点灯的殿内悉叶和阿珊说起了这一年的经历。为了欢庆今年的丰收,宫殿里奏乐起舞为乐。阿珊拿出一首自己写的诗歌,对悉叶说道:
“这样的日子里,悉叶,我有一首诗歌要献给你。”
悉叶笑了起来,一如当初的模样,说道:
“那就由我来伴奏吧。”
二人商定好,阿珊离开主座,侍从为悉叶拿来了一架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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