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锦立马喊道:“且慢!”眼神暗中扫去,却半途被顾长寿截获,他说道:“简二公子不用寻了,甄侯已在楼上。”
简锦心发紧:“你们把他怎么了?”
顾长寿缓声道:“您放心,没有人敢对甄侯怎么样,奴才们来找的人也只有您一人而已。”
简锦抿紧双唇,心内惴惴不安,她清楚知道,有去无回,她是决不能再落到燕王手里:“如果我不去的话,你们又要如何?”
“您不会如何,”他神情无波,缓缓说道,“但是甄侯身上可能要添点伤了。”
简锦瞬间冷眉横对:“你们敢!”又气又怒道:“你们太过分了!”
“敢不敢,还要看您的意思。”顾长寿仍是用着缓缓的语调,说的话却叫人莫名一寒。
简锦紧捏手心,思忖再三,最终再多不甘也都化作无奈,叹了一声气道:“我跟你们走。”
立在墙边的书架后面有一间小室,简锦甫一进去,就看到座上有一人。
男人仍是一身玄黑衣袍,面容苍白,眼底卧着黑影,显然这几日精神不大提振想来是他在金銮殿前受的责罚太重,到如今还未痊愈干净。
但就算如此,他的眼神仍是冷冽非常,仿佛眼里蕴着一潭冰。
简锦不想与他靠得太近,离他四五步的距离便站定,拱手唤道:“燕王。”
她这声唤了却是许久不曾得到回应,室内静静的,烛火点燃了,不时发出扑哧的声响。
简锦也不曾抬头看他,只垂着眼睑盯脚尖,心却一点点提了起来,快要提到嗓子眼时,才听到头顶正上方响起他的声音:“你们先退下。”
虽然仍在病中,但他的声音与以往的生冷僵硬浑然不同了,反而透着透着几分虚弱。
在见锦听来,每个字都能说得好像雨点轻轻点在湖水面上,能把人心底的涟漪勾起来。
简锦正暗自思忖时候,却听他问道:“这次没有窗子,你想如何逃出去?”
简锦对于他的威胁已见惯不怪,但眼下室内寂静,紧张的气氛愈发凸显浓重,她到底是忌惮他的手段,明面上伏低姿态,轻声道:“王爷言重了。”
楚辜却嫌她这呆板严正的回答,面上起了微嗤,就问道:“几日不见,你的利牙是被你大哥拔光了吗?”
简锦听他用讥诮的口吻说起大哥,不免心下有些抵触,当下就将眉头一皱想要反驳,楚辜却愣是不给她这个机会,又接着说道:“说起来,你我好一段时日不见,有些事情该谈谈清楚。”
是要谈金銮殿上前的责罚?盛福楼中的逼迫?还是想继续静安寺没有做完的事?
简锦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熄灭了。
她不敢问不敢提及,生怕他接下来随口一句话,就将她死死捂了十几年的秘密一下子捅破了。
这样不止对她,对掩藏手段一流的原主也太残忍了。
想到这里,简锦就特别紧张。
她心跳加剧,眼皮发颤,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触及他眸底的冷意,仍是胆怯了一步。
简锦不自觉后退了几步,楚辜却仍是端坐在座上。
昏暗烛火下,昳丽的容貌之下却是一脸的冷酷木然,仿佛猜透她心中所思般,他一点都不着急。
简锦终是被他这般冷酷的神情所逼,被自己的胆怯所惊,咬定牙关又忽的轻轻笑了起来。
接着,她抬起眼,浓密睫毛之下是一双盈盈如水的杏眸,这会儿便定定地看着他,半是嘲讽半是困惑道:“我与王爷有什么好谈的?”
她先是惊惧、慌张、胆怯,而后又突然冷静、镇定,甚至如今来反问他,这一系列变化来得太快,楚辜却是不见一点惊讶,仍是坐在椅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他自有他的思虑。
室内昏暗的烛火光线恰到好处,绰绰约约、模模糊糊地勾勒着她的轮廓身材,又将这些投射到白晃晃的墙面上。
纤瘦,孱弱,以及柔软。
她低垂的眉眼富有远山般的温淡线条。
她挺俏的琼鼻曾经在微愠时皱了几下,配上当时她脸上的神情,莫名的有种活泼柔丽的色彩。
她的唇瓣像是刚刚开在春枝上的樱桃,柔嫩鲜泽。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世人都有,但是唯独到了她脸上,却有了一种柔软的感觉。
她给了他一种柔软的感觉。
这突然间,只是在这一瞬间,楚辜非常抵触这种陌生的感觉。
“这里不是静安寺,”他定定道,又觉得不够似的,特地补充了一句,“你没有退路可走。”
简锦不觉看向他。
楚辜目光如炬,犹如一柄锋利的银剑,从刀刃上翻起来的亮光就足以将人震慑住,“本王要跟你谈的事,你最好别装聋作哑。”
他说的对,她的确无路可走,简锦抿紧双唇,看着他眼里的冷意,好像自己就是被困在砧板上的鱼。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好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简锦压住如鼓的心跳,缓缓抵住牙关,看着他又缓缓地笑了。
她这一笑有些突然,楚辜倒是怔了怔,有些不解。
简锦问道:“那日,金銮殿上,王爷为何要说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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