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锦不明所以,轻声唤道:“王爷?”
蓦地眼前绿林中细光一闪。
她想开口提醒,但还没有发出一个字,这道细细的光影便从眼前飞快一窜,这会不再直奔向她,而是斜窜入楚辜衣领口里露出来的一截脖颈。
楚辜虽朝后倾了身子,但这次谨慎不足,躲过了往他脖子窜的这条,却是没有躲过身后。
身后的这条更狠,直接张开尖利的嘴巴,隔着衣衫往他肩头扎扎实实咬伤了一口。
疼痛立马蹿上心头,楚辜拧着眉头伸手往后一扯,将这始作俑者捏在指腹间,随即又狠狠甩向一旁粗壮的树干上。
然而嘶嘶声不绝。
这会连简锦也发现不对劲了,双目担忧地看向楚辜,而他早已敛眉凝目,沉着声道:“快走。”
说话间却已忍着肩头的痛感,直接弯腰将她捞上马又带到身前,身下马儿立即飞奔起来。
风被带疾了,一路枝桠横斜,尖尖的刺儿愈发扎人。
简锦感受不到刮到脸颊上的刺痛,耳边的喘息却似乎越来越急促。
男人天生冷持镇定,就算再痛,也是舌头抵着发抖的牙齿硬生生受着,直到舌尖窜疼,铁锈血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简锦只觉得肩头忽然一沉,他垂了头,无力地抵在她肩头。
简锦不禁扭头,在这刺中带柔的晚风里,楚辜面色发青,嘴唇紧抿,微微颤抖地泛着苍白。但是他仍然挣扎着睁开眼,冷静敏捷地发号施令:“快走!”
但眼下他已是强弩之末,只觉身躯里有股冷意在乱窜,逼得四肢百骸灌了铅般猛沉,像是要抱住大海里的浮木一样,他紧紧地攥着一角柔软的衣料坠下了马。
拽下来的却是简锦。
两人一块儿滚进了乱草泥土,他在半昏半醒之间仍拽着她不放,嫌草尖太刺,拿她当垫脚石般直接整个人压她身上。
他身躯高大精壮,猛然整个下来,简锦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时候又听见嘶嘶的声响。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迫切,狠狠踏在心上。
她宁可是淹死、吊死、噎死、绊死、被掐死,也不要被群蛇缠住全身一口口咬死。
这样的死法太过恐怖,简锦浑身打着冷颤,咬着发抖的牙齿,忍不住闭紧了眼睛,等待这要命的一刻!
但奇怪的是,耳边嘶嘶的蛇鸣犹在缠绵,那冰凉而黏腻的触感始终没有攀附到身上来。
简锦却始终不敢睁开眼。
最后,于这满是恐怖蛇声中,响起了一道轻快的男声:“好徒儿,我来接你来了!”
这道声音非常熟悉,才刚刚在耳边响过,简锦颤着眼皮睁开眼。
意料中看到他,她仍是觉得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薛定雪却是将手中轻盈的短笛一转,笑盈盈道:“自然是来救你的。”
这话说得实在含糊,可眼下简锦已无暇去管,余光瞥见那草叶乱缝里探出的一个个蛇头,只觉触目惊心,不觉缩了缩脑袋,轻声道:“能不能让它们都退回去。”
薛定雪笑一声应好,随即手指搭上短笛,将要吹起来。
但令她诧异的是,他吹起这节短笛时声音皆无,唯有风声过耳。但就算这样,仍是令人心头颤叫,脑袋伸缩不已。
简锦静等片刻,才看见四野探伏的脑袋低了下去,全都消失无影。
明明无声,却如有声般叫这万物走兽都乖乖听话。
薛定雪将短笛收入袖中,接着伸脚,踢了踢压在简锦身上没动静的楚辜。
没什么动静,便知道他彻底昏过去了,薛定雪这才继续用力踢了一把,将整个高大的身躯踢翻在一旁,继而弯腰扶起她来。
简锦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余光快速扫了一圈周围,再不见墨绿细影,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她看向薛定雪,目光里俨然带了份警惕,思忖片刻后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他真是一名普通的西席先生,那这能控制万物走兽的通天本领又是从哪里得来?
薛定雪挑着眉头道:“还能是什么身份?为师不是早交代过了,家住京城外的一座小县城里,如今年纪弱冠,双亲俱在,下面还有一个十岁不到的亲妹妹,全家老小就靠着为师一个人挣钱养活。”
他字字通顺,语气自然,教人不得不信服,但眼下这情形,要是再相信他心里真没藏着什么阴谋,她这颗活了两辈子的脑袋真的要被驴踢了!
“先生既然出身普通人家,那这驭兽的本领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薛定雪却拿出教书先生的姿态来,得意笑道:“徒儿想学,为师自然把平生所学的技艺全部传授给你。”但是他也有要求,“不过你得听话,这会天快黑了,赶紧随为师一道出去。”
简锦心中仍有团团疑云,这还没有解开她不能轻易跟了他走,况且楚辜还在昏迷之中,她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出去之前先把话说明白了。”
徒儿想知道些什么?”薛定雪笑着抓上她的手腕,又偏使上了力道,简锦扯不开挣不脱,只能白白地让他靠近。
“为师之前打探过了,这野山有个隐蔽的缺口,皇家人都不知道,为师也是打探了许久也才探看清楚的。咱们就趁这天快黑了的时候悄悄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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