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捂着心口,跌跌撞撞的就往自己的屋子跑去。
姜嬛透过窗子往外瞧着,倏然冷冷一笑,将面前缝了一半的荷包从中剪断,恰时姬以羡回来。
他瞧了眼桌面上的残骸,边换衣裳边问:“你又在拿死物撒什么气?”
“这可算不上撒气。”见着没人,姜嬛也不做遮掩,她将剪子从手中放了下去,“最近朝雨有什么异动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姬以羡换衣裳的动作一顿,随即便漫不经心的挑眉看向了坐在窗边托腮的人儿。
姜嬛淡淡道:“这里就我俩,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心知肚明不是吗?”
“朝雨我已经托人打听过,不过是个循规蹈矩的内宅女子罢了,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和手段。”姬以羡极快的说道,“最近天气越发炎热,你仔细点,别在外中了暑气。”
“还有,如今肃州也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尽量少出府。”
姜嬛笑了笑,她当然知道朝雨是个内宅妇人,可她担心的又不是她使了什么手段,而是担心某些人的头顶上的颜色不怎么好看罢了。
可见面前的这人不知情的模样,心中竟然还觉得有些好笑,可这事也就此打住不提,而是顺着他的话反问道:“广陵王骁勇善战,威名天下尽知,肃州在他的治理下,也会不太平吗?”
姬以羡挽了袖,在她的身边落了坐:“父亲只是人,又不是神,若他的威名真有这么管用,我大秦边境,又何止于日夜被外族骚扰。”
“都说草原上的勇士,俱皆是骁勇,不知这个传言可真?”姜嬛明智的没有在纠缠。
对于这个问题,姬以羡抿着嘴角:“不过是莽夫罢了。”
可纵然是莽夫,也是一群重情重义的莽夫,不知道比长安城中自诩君子的人,好了多少。
姬以羡将头顶发髻上束着的玉簪拔掉,尔后又指了指:“过来帮我重新束发。”
姜嬛嘟囔着瞧他:“你先前挺好的,干嘛要打散。”
可虽是这般说,姜嬛还是跪坐在了床面上,将手抓着他的头发,以手指做梳,重新替他束发,因着以前在家,她也经常会帮兄长束发,所以这些事倒是做的驾轻熟路的。
姬以羡闭眼享受着。
“好了。”将玉簪插进去,姜嬛原本挺得笔直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恹恹的靠着后面的枕头,“你又要出府吗?”
见着人不回答,姜嬛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你整日都在外面忙什么?不是要准备秋闱吗?准备的怎么样了?”
“夫人还知道秋闱?”姬以羡穿戴整齐后,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细致的理了理衣袖,“不过是出去闲逛罢了。”
对于姬以羡的连篇鬼话,姜嬛是一个字都不愿相信的。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闲逛竟然还会招来西域玉家的追杀,这玉家要多有闲心呀,才能不远万里的,顶着广陵王扬名天下的凶名,跑到了肃州来杀广陵王的这个嫡子。
也不怕惹得大燕震怒,出兵攻伐吗?
她想,如果大燕愿意出兵,西域三十六国一定会非常乐意相助的。
姬以羡从她手边拿过了茶盏,仰头一口就将茶盏中的茶水饮尽之后,便毫不留情的转身直接出了门。
姜嬛盯着姬以羡的身影,懒懒一笑,便将身子蜷缩在了床榻上。
其实对于玉家为什么要追杀姬以羡这个事,她是详细的问过玉祁的,可玉祁左顾言他的就是不肯和她说实话,竟然不说实话,那她便只有瞎猜。
她最先猜的,便是玉家追杀姬以羡真的是因为广陵王,谁知道玉祁只是一脸复杂的摇摇头,然后就直接跳窗走了。
若非玉家追杀姬以羡并不是因为广陵王,那就只能是他自身的原因。
自身的原因呀……姜嬛总觉得自己这一路不会再平静了。
她睁眼,瞧着外面的一派晴朗,忽然间心底便踊跃上了一句话,风雨欲来山满楼。
济世堂。
姬以羡匆匆从外面推门而入,将外面的极艳的一轮骄阳,如数隔绝在了门板之后。
屋内掌了灯,光晕悠悠,虽然比不得外面日光真切,却也别有一番景调在其间氤氲。
韩雍正惬意的躺在凉席上,摇着扇子,身边是才沏好的凉茶,他拿着一柄扇子,正在头上摇啊摇的。
听见屋内竹帘响动的声音后,便指了指面前小几上的蒲团:“自个坐。”
姬以羡悄无声息的在他的面前坐下:“起来,与你说个事。”
“临渊世子,我上辈子是该你的,还是欠你的。”韩雍沉默了片刻,咬牙切齿的翻身坐了起来,力道大的,都快将身边的茶壶给掀翻,还好被他眼疾手快的救下。
“你上辈子倒是没有欠我。”姬以羡慢慢的说道,“不过这辈子,你的的确确是欠了我不少银子。”
韩雍没好气的捂脸:“你说,又是个什么折腾人的差事?”
“这倒不是什么折腾的人,查一个人。”姬以羡取过一旁的纸笔,蘸墨便写了名字递过去,“巨细无遗。”
“朝雨。”韩雍已经快将眉头狠狠地拧巴成了一团,“她不是你父亲赐给你的侍妾吗?怎么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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