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沈梨将自己的讶然收敛起来,指了指对面,“坐吧。”
南幽十分客气的对着沈梨又行了一礼之后,这才低头敛眉的入座,却依旧是半分都不敢动,老老实实的坐在那,等着沈梨率先开口。
沈梨一直都不太明白,南宵引怎么教出这么一个懂礼知礼的好属下来。
她抬手将窗扇掩住:“你来,是南少主有什么事吗?”
“南幽这次来,并非是受主上所托,而是南幽自己想来见见郡主。”南幽坐的也十分规整,手搁在膝上,模样正经又紧张。
“你来找我?”沈梨诧异的看着他,“可是你家主子出了什么事?”
南幽点头后,便立马起身在沈梨的面前双膝跪下:“郡主,您同主上也算是青梅竹马,况且主上对您的情谊,想必您也明白,如今就当是南幽求你,随南幽回宜州见主上最后一面吧。”
“最后一面?”沈梨豁然起身,她凝视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要见最后一面?”
南幽将头抵在冰凉的地面:“其实上次您同主上相见的时候,主上身子便已经不行了,可他不想要您担心,这才哄您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虽说至今主上也没有后悔,可南幽身为主上的侍卫,实在是不忍心瞧着主上带有遗憾离世。”
“他……”沈梨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袖边的花纹,“怎么如此?”
南幽又道:“其实主上的身子一向不太好,这些年也不过是在强撑罢了。如今油尽灯枯,自然也该去了。”
他这话说的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就好像已经看透了这红尘百态般。
沈梨心中虽是卷起了些许的浪花,可到底也不算多强烈,这些所有的感情,也不过是源于幼时的相识罢了,自他们长成之后,明争暗斗便一直不曾停过。
纵然他十年如一日的,给她搜罗天底下的玉玦。
感动是有,但更多的却也不怎么存在。
再换句话说,南宵引是这天底下,为数不多能在她心中稍稍点起几分涟漪的人。
如今忽闻噩耗,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的。
沈梨正想点头应允时,却不承想南幽按耐不住性子的先开了口。
“郡主。”南幽又道,“南幽明白您在担心什么,可南幽也同您保证,您若是去了宜州,必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沈梨垂眸看着南幽,心头上的那一句训斥,虽是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换成了另一句:“好。”
既然答应,那沈梨也没在做过多的停留,回去禀明了父母之后,第二日便启程随南幽一同赶赴宜州。
因为着急南宵引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他们硬生生将一个月的路程,压缩到只有半个月,一路飞奔而去,都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
等到宜州城的时候,桃花开得正艳。
来接她的除了平常跟在南宵引身侧的几人,还有君硕风。
他坐在马车内,见着她难得一笑:“孤还未见过你仪态尽失的模样,先去客栈梳洗梳洗吧。”
“陛下。”沈梨下马,站在马车旁对着人一拱手之后,便踩着小凳子一下子爬了上去,钻进了马车内。
君硕风瞧着她,眼中多少带了几分心疼:“一路赶来很辛苦吧。”
“无妨。”沈梨抬手将鬓边的碎发别再了莹润的耳后,“南少主到底怎么了?”
君硕风说:“难不成南幽不曾同你说吗?”
“说的不太清楚。”沈梨道,“只知道他现在好像是油尽灯枯,撑不住了,为何早些时……”说了一半,她垂着眸子叹气。
那人瞧着好说话,其实脾气也是死倔死倔的,自己认定的事,别人根本就说不通,除非等他自己醒悟过来。
思至此,他便只能放弃,转而问道,“与他成婚的那位姑娘,该怎么办?难不成要让她为南少主守寡了?”
听着沈梨的话,君硕风无可奈何的一笑:“你说,他有时候吧,聪明的可怕,你很想将他的心肝给挖出来,瞧瞧一个人怎么能生得这般妖孽,有时候吧,又觉得他挺傻的,傻到让人心疼。”
“何意?”沈梨问。
君硕风也不打算隐瞒沈梨,便同她说道:“那日,你母亲宴请四方的青年才俊时,那个傻子也去了,还带了两壶酒,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她不但知道,她还喝了一壶。
也就是那一夜,他知道这人要娶亲,不和她守岁了。
可听着君硕风这般问,沈梨便点点头:“这事同他如今,又什么关系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
君硕风嗯了声,成功见着沈梨脸色差了一些后,又说道:“那次从金陵回来,孤同他喝了一夜酒的,他告诉孤,其实他告诉你,他要娶亲时,便已经后悔了,所以他用酒将你灌醉,想将带掳回宜州的,可你却拉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说,那时候他便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争不过那人了。”
“他还说,他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两年之前,帮了沈轻害你,若是你不曾落入沈轻之手,也不会同那人遇见,更不会被那人占据的满满的。因为就算你今儿同卫隅成了婚,成了大秦的太子妃,你心中依旧不会有任何人,那他还可以在争上一争,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万念俱灰,半分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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