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酒又道:“人都是会变的,姑娘如此,沽酒亦如此。”
三日很快便过去。
今日便是姬行离开金陵的日子。
也不知是不是姬行要离开的原因,今儿一早那日光便刺眼明媚的不像样。
在沈梨数十年的记忆中,是极少见着这般好的艳阳日的,只是可惜今儿的艳阳日,要染血了。
一早,沈梨便没了睡意,拢着披风坐了起来,窗扇大大的开着,穿堂风徐徐而来。
她面前的小几上,是才煮好的一壶浓茶,沽酒抱着剑站在沈梨的身后,同她一起等着今儿卫砚那边的消息。
等消息时,是最难捱的。
沈梨觉得如今已经过去了半辈子这般久,可听外头的人来报,姬行那厢也不过才刚刚辞别了嘉宁帝,还未出宫。
沽酒道:“姑娘不必着急的,如今时辰还早,姑娘不若在去睡会儿?”
沈梨摇摇头,整个人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许的倦怠,她以手撑在眉心间,揉了揉:“瑶华如今怎么样了?”
“已经成了太子妃的心腹,一切都在姑娘的掌握之中。”
沈梨心不在焉的揉捏着面前的袖子:“还不够,你说要如何才能让卫砚彻彻底底的恨上沈轻了。”
“姑娘何必这般麻烦,你若不喜欢二小姐,直接杀了便是。”
沈梨低头道:“我杀了她,有什么用,能解一时心头之恨罢了,若是让她知道,是卫砚想让她去死……”接下来的话,沈梨稍稍迟疑了会儿,便没在说出口,不过她是个什么意思,沽酒大致也能猜个明白。
“继续守在那,探探消息吧。”
这么一等,便让沈梨守在窗扇边,从日出坐到了午时日头最高的时候,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庭凛,顶着一轮烈日,慌不择路的跑了进来。
沈梨见着他满脸赤红的样,便使个眼神让沽酒给他拧了块汗巾来擦擦,先避避暑。
可还不等沽酒将汗巾递过去,庭凛一下子就双膝咚的一声跪在了沈梨的面前:“主子!出事了!”
出事倒是在她预想之中,那日卫砚来寻她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尔后又想着,他们相识这么多年,卫砚从不曾害过她,一时有些心软便选择了相信他。
可今儿一早,她便觉得自个心慌的厉害。
这才一直在这儿坐在了午时,庭凛到底还是带回了她最不想听得消息。
沈梨慢吞吞的低头看去:“发生了何事?”
庭凛将额头抵在了地底上,那股心中的热气还是挥之不去:“人全没了。”
“什么人全没了?”沈梨豁然起身,“是姬二公子出事了吗?”
“不是!”庭凛赶忙摇头,又说道,“是我们派去行刺姬二公子的人,全都死了,一个不剩。”
沈梨的心稍稍平复了些,又问道:“逃生的路线不是都已经规划好了吗?怎么会出事?还一个人都没有跑出来?”
“是南王!”庭凛道,“就在他们行刺的时候,南王早就带人在那埋伏着,等着他们将姬二公子刺伤之后,南王便率人冲了出来,将那些人全都杀了。”
沈梨抿了抿嘴角,半响之后才淡淡道:“许久不见,他心性倒是越发狠绝了。”
“姑娘。”沽酒出声,“容属下说句不太中听,如今的南王如太子无异,您与他合作,也不过是与虎谋皮,日后您还是多加一个心眼才是。”
沈梨笑了下:“其实他这般做无可厚非,因为只有死人才是不会说话的,他想保全自己。”
“可南王的手段未免太过……”沽酒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只是那愤恨的神色,倒是不曾掩饰半分。
“太过什么?”沈梨挑眉,说出了沽酒心中所想,“泯灭人性吗?”
沽酒轻轻地点头后,才有听沈梨一笑,“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他想要登顶那个位子,若真是一派正人君子之风,哪里斗得过太子了。”
“此事就此打住,姬行没事便好。”沈梨道,“收拾收拾,我们过会儿便走吧。”
“是。”
庭凛跪在地上想了半日,终还是将姬行重伤这话给咽进了肚子中。
她离开金陵时,倒是在城外同卫砚见上一面。
两人策马走到了一截,风声沙沙戏谑的吹拂过耳旁。
抬头,已不见巍峨的金陵城墙。
“今日之事你知道了吧。”卫砚开了口。
沈梨点头:“庭凛已经同我说了。”
她声调一贯冷淡,卫砚听着倒是不太自在的转头看了她一眼,说话时觉得喉咙都在发涩:“你就没什么想要同我说得吗?”
“你想听我什么?”沈梨顺着他的话问道。
卫砚压低了声音,他说话时总觉得有一口血压在自己的心口:“我将人全杀了。”
“我知道。”沈梨再次点头。
“你就不怪我吗?”卫砚又问。
沈梨狐疑的瞧了卫砚一眼,问道:“你为何会觉得我应该怪你?就因为你杀了他们吗?可我们哪个不曾手染鲜血?表哥你还是从战场之上下来的,对于这种事,你该比任何人擅长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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