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落在陆勉的眼里,基本上能猜到林妙的动机。她这时心火沉怒是有的,但不至于激动如此,之所以这样高调质问那医生实则是为给对方施压。
他听了这么久也没听明白到底孩子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会气弱到昏迷?又说什么换血之类的,难道是得了白血病?可如果是此等重症,为什么不及早治疗非要等那什么李医生?国外对白血病的医学技术应该更成熟吧,林可怎么会想到要带孩子回来北京治疗?
目光扫过那环在她肩膀上的掌,眼神中有寒光一闪而过。无论那盛旭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面前表现得与林妙亲密,若不是时机不对,他会直接上前把那可恶的掌推开。
相比之下,看见她忧心林可儿子的病情,与她跟盛旭双双而立,他更在意后者。
不过这时他站在离他们几米远处,目光定在两人身上,并没有让任何情绪浮于表面。这个盛旭,态度有点玩味,在他以陆勉的角色该有的反应与之挑破后,表现得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意外,甚至还仔细看了那份协议。以他识人的判断力,盛旭应该是看出了协议中的漏洞,不过没有指出来。
盛旭说:决定权在她。
这句话很有意思,是否可以理解成只要林妙提出离婚就行?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让这段婚姻早点结束,免得他常常大动肝火。
那处两人在医生离开后同时婉转回身,视线便落在了他身上,别的人他也不想看,只定定看着林妙的眼睛。盛旭打断了他们的对视:“先去病房看一下威廉吧。”
丢下一句:“你走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林妙便与他擦肩而过。
病房内,林可守在床前一脸的忧心,等林妙走至身后时她轻问:“妙妙,现在你还那么有信心吗?”林妙没有急着回应,清撩的目光落在孩子脸上时变得温柔起来,“阿姐,威廉不会有事的。”
林可哀怨地回身抬头,但在看见门边的陆勉时怔了怔,“这位是……”
五年前她只见过joe一面,过了这些年已经忘了他样子,以为是哪里来的陌生人进了他们的病房。林妙自是知道她问得是谁,略沉吟了下应:“他是我朋友。”
明显感觉两道目光都同时射向了自己,有盛旭的,也有陆勉的。她谁的眼神都没去接,不管他们此刻在想什么都懒得去管,而阿姐这处,若知道他是陆勉,怕会引起不小波澜。
十年过去,有些东西该沉下去的就不要再浮出水面了。她去澳洲的这几年,从未跟阿姐讲过陆勉的事,只大致说了些joe,说他们在一起过,然后又分开了。
所以阿姐并不知道joe就是陆勉,更不知道他已经改头换面。本意是想就这么糊过去,这种时候谁也没心思去拉话家常,但林妙忽略了在旁站着的托尼。托尼将陆勉上下打量后,脱口便道:“这小伙子不正是那年与妙妙一起来爱莎小镇的吗?”
林妙眼角抽了抽,托尼啊,你的记性要不要这么好的啊。于是林可再次把陆勉打量,眼神从疑惑到渐渐惊异,转而变得复杂。
“你是不是就是joe?”
陆勉无惧地迎上那道视线,对于林可沉下脸来的质问略有斟酌,该如何表现成失忆的模样来回她这问呢?正自思量着,就见林妙挡在了他面前,否定了说:“阿姐,是托尼认错人了,他不是joe。”
林可定视着自己的妹妹,“那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勉。”
低沉的嗓音回落于空间,不卑不亢,这是他想到的最好回应眼下情形的方式。与林可,也该以这身份正式见面了。
意料中的,林可孑然色变,“你说你叫什么?”
从林妙的身后走出,他平静而应:“陆勉。”
“哪个陆,哪个勉?”林可再追问,神色间出现了厉色。
林妙见状蹙起了眉头,阿姐这反应令她很是忧心。身旁的人却犹不知情况地回:“陆地的陆,嘉勉的勉。”
林可的目光直射向林妙,“妙妙,这是怎么回事?”
林妙迟疑,在是否道出事实之间她有所纠结,她不知道揭开他是原来陆勉的事实对阿姐会造成什么影响。即便过去十年,阿姐也有了自己的幸福家庭,不可能再对陆勉生出什么男女之情,可十年前的那场火改变了他们三个人的命运,否则阿姐如今也不会坐在轮椅里了。
侧转眸光去看他,心底有个声音在问:你为什么要把他带过来?
“阿姐,是他。”林妙说。
这时候撒一个谎可能确实能够瞒过阿姐,毕竟如今他的样子与以前完全不像了,给他按上另外一个任何身份都没问题,但是这个人是阿姐,她有权知道当年陆勉没有死这件事。
只见林可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陆勉,“你……你……”身侧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林妙立即去安抚:“阿姐,你别激动,具体情形等威廉这次病看完后再跟你细说。总之,当年的那件事,我们都放下吧。”
“放下?”林可抬起的眸中多了沉厉之色,“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如何放下?”
林妙眼神缩了缩,有预想到阿姐可能会有情绪起伏,但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时间和岁月已经将那些过往渐渐抹平了,可没想到阿姐依旧难以忘怀。可能是她低估了那场火对阿姐的伤害了,她该思虑更成熟地来下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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