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怕妈妈着凉,先是用个枕头放在了地板上,然后把妈妈给扶着坐在枕头上,靠着墙壁。
随即云芸找好要给妈妈换上的衣服,放在一边。又帮妈妈脱去她的衣服,吐过一遍的夏晓清醒了一点,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虽说没有呓语了,但是还是跟一滩软泥似的。
云芸一点一点脱去妈妈的衣服,直到看到左胸口那狰狞的疤痕。
“云芸,从今以后你得努力了啊,你妈妈不能工作了,这个家只有靠我和你了。”那时的云梁已经有些疲倦了,可还是强打着精神对着云芸语重心长地说着话。
手上动作没停,可云芸的思绪却飘到了有些遥远的过去。
那时是妈妈才确诊得了乳腺癌,一确诊便住进了医院。因为那时是高三,为了不影响云芸的学习,他们让云芸留在了家里。
可当时的云芸脑袋一片空白,心里也有一股股的乱麻。因为心情十分烦躁,云芸一个人像乱头苍蝇似的在超市里逛,麻木地拿了一些零食。
然后走到酒水区域时,云芸泄气般拿了好多瓶酒。
结果晚上就是灌完几瓶鸡尾酒胡乱地睡了过去。然后留了瓶清酒。
第二天,爸爸要取妈妈的衣服。看着云芸担心的眼神,云梁用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了云芸一个安慰的微笑,然后说道,“没事的,一定会把妈妈的病治好的。”
云芸沉默地对爸爸点头,然后目送着爸爸离开。然后一个人跑回自己房间,蹲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出来。
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想哭。
好害怕啊,真的好害怕啊。怎么妈妈会得乳腺癌呢?是癌症,尽管是很容易治愈的癌症,可恐惧还是紧紧攀附在自己的心里。生根发芽,万一……万一妈妈,云芸不敢再想,只是放纵地大哭。
声音变得嘶哑,喉咙有些肿痛,眼泪似乎也已经干涸,有一瞬间,云芸觉得自己似乎毫无感情。
她甚至都不想去思考了。什么数学,什么语文,什么文综,可全都去他妈的吧。
云芸发疯般想去见妈妈,可刚站起身,又抱着头蹲了下去。
云芸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怕,她竟然不敢去见妈妈。然后,自己连时间是怎样消逝的也不知道。
麻木地吃饭,麻木地睡觉,麻木地过完一天。
然后爸爸又回家了一趟。
那次云芸和爸爸一起喝酒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曾经无坚不摧的爸爸在那次,让云芸看到了他的软弱与无奈。
他也在害怕,云梁像是发泄般喝了大半瓶酒,双眼通红地看着云芸。几次想要说话又没有说出口,终是叹了口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对云芸说,“云芸,妈妈的病一定会治好的。但是你一定要懂事,要努力。爸妈没有瞒着你,是相信你。虽然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喝了一点酒,脑袋有些晕晕乎乎,但是思维仍旧那样清晰,云芸能懂得爸爸说的每一句话,可是云芸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
那是一个很阴暗的冬天,却也是个温暖的冬天。家人都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助了云芸,才让云芸爸爸压力没有那么大。因为在一切事情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云芸一家才贷款买了新房子。可以说,夏晓的生病差点让整个不堪重负的家里一下被压垮。
云梁也给云芸透露出如果实在不行,就会把房子给卖了的想法。
还好,他们熬了过来,夏晓动了手术,熬过了化疗,每次检查身体状况都十分不错。
云芸也将就考上了一本。
每年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云梁总会说,“虽然现在还是欠债,但是很快就能好了,等云芸大学一毕业,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啊,在云芸大三那一年,云梁走了。
再也回不来了。
第三十六章
当云芸听到云梁去世的消息时,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像个原子弹一样爆炸开来。
周围人流匆匆,一瞬间,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只想哭,只想哭,只想哭。可告诉她消息的舅妈却将她拉了起来,神色很是严肃,眼中满含泪意,声音也有些颤抖,“云芸,你妈妈还在后面。没到医院之前,还得瞒着你妈,她现在还没吃饭,一会儿会撑不住的。”
云芸一下就收起情绪,心在颤抖,腿在颤抖,手在颤抖,脑袋也很混乱。但妈妈很快就要过来了,看着云芸还不在状态,舅妈便拉起云芸往里走,边对后面的夏晓说,“我们先去上个厕所。”
云芸憋着心思,和家人陪着妈妈吃了饭,直到到医院之前,夏晓也以为云梁只是住了院。
果不其然,当到医院告诉夏晓这个事实时,夏晓跟疯了似的狂摇脑袋,嗷嗷大哭,然后悲切地嘶鸣,“不可能,不可能的啊。你们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啊——不可能——他说要一直陪着我的,啊啊啊,不可能——”
其间夏晓一度快哭得晕厥,在场的人只心酸地扭过头,不敢继续看她。
云芸全神贯注地看着夏晓,站在她的旁边,很温柔地轻轻拍着妈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夏晓看向她的那双眼睛里,满含悲伤,如一把把尖刀,一点一点剜着云芸的心。黑夜里的医院仍旧忙碌。看惯生死,忙碌着的医生与护士;虚弱的病人;面露愁苦的家属……都是一个个元素,在云芸眼中组成一副怪诞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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