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看着她,眼睛里有揶揄的笑意,“你怎么现在不叫我的名字了。秦烈,我喜欢听你这样叫我。当然——”他语音一顿,声音愈加地低沉,带着一股子蛊惑的意味,“如果你唤我阿烈,就更好了。”
这个流氓!宝钦心里暗骂,脑袋里迅速地想着各种挣脱的办法,可是对着面前的秦烈,她却忽然觉得无计可施。他这样的qiáng势,这样的笃定,真不知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勇气和自信。
见宝钦的脸色有些难看,秦烈也不敢再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他到底没有经验,生怕自己拿捏不好尺寸,到时候非但讨不到好,反而惹得宝钦讨厌。于是继续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愈加地温柔,“陪我说会儿话,可好?下午我就要走了。”
见宝钦不动,他又轻轻地摇了摇她的胳膊,自己先躺下,眯起眼睛看着天上,低声道:“你不要躲着我,看得我心里难受。”他的姿态什么时候这样低过,几乎都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了。这让宝钦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过分。
“我只是……只是……”宝钦努力地想要说句话来表达此时的内心感受,可是吞吞吐吐了好半天,却又说不出口。她难道能说,其实她不是他的未婚妻,不仅不是,反而是敌人?就算他可能早就已经察觉到这一点,可是,有些事qíng,只要不捅破,就能维持表面的和睦。一旦说个明白,她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你只是想逃,想躲避,可是,你到底想躲到什么时候?”秦烈忽然开口,眼神变得十分锐利,“可我却一点也不想等了,钟——宝——钦——”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她的名字,看着她的脸一点点地由红变白,就连平素红润的唇也渐渐失去了神采。
宝钦起身yù走,却被秦烈用力拽住了胳膊。“钟宝钦!”他狠狠地睁大眼瞪着她,眼睛里全是气恼,“你就想这么跑了?你真当我是个摆设?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会儿话?”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可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外蹦,语气低沉又危险,原本就绷得紧紧的脸上而今布满了怒气,还有种心有不甘的气恼,一咬牙,终是问出了那句话,“你……当真对我没有半点qíng意?”
这让宝钦该如何回答?她而今的脑子里已是一团乱麻,在太短时间里,她被灌入了太多的东西。
她看着他,一会儿又把眼神挪开,认真思考的样子,好像这是一个多么复杂的问题。秦烈看着她这样郑重又为难的样子,原本满肚子的气,忽然又全都消失不见。他陡地笑出了声,脸上虽有些僵硬,却难言愉悦。宝钦微微疑惑地抬头看时,已经被他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我真傻。”他的手环过她纤细的腰肢,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擦,“宝钦,你若是真不喜欢我,这会儿早该动手了。”他说:“我可不记得,你有多温柔。”
宝钦一挥手,就在他背上狠狠捶了一把。
许多时候,人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是,身体却知道。
宝钦想,如果这个时候换了旁的男人来拉她的手,这样紧紧地拥抱她,她一定一脚过去踢掉了他的命根子。可是现在,她却只有紧张和心慌,所以……
笨笨见他们俩抱在一起,急得团团转,也跟着扑上来。秦烈嫌恶地用脚把它弄开,它摔了个跟头还不记xing,又继续往前扑。一次又一次,好歹总算抱住了宝钦的腿,嘴里发出“哦呜哦呜——”的声音。
回去的时候,秦烈说他没有骑马过来,非要和宝钦共乘一骑。他说话时脸上极为认真,半点也看不出撒谎的痕迹。宝钦犹豫了一会儿,才为难地应了。
“你先上!”宝钦拍了拍飒鲁的背,朝秦烈道。瞧见原主人,飒鲁立刻谄媚地过来讨好,尾巴都快甩断了。
秦烈一愣,看了看飒鲁的背,又看了宝钦一眼,无力地叹了口气。在他原来的设想中,是他搂着佳人,而不是被佳人搂的。看来这位“钟小将军”一时半活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个需要被照顾,被呵护的女儿家。
今儿好容易才算是进展了一大步,秦烈好歹忍住了,没在这件小事上和宝钦再纠缠,利索地翻身上马,将缰绳收在手里,罢了拍拍身后留下的位子,朝宝钦道:“你也上来,唔,抱住我的腰。”
宝钦明显地一愣,侧着脑袋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皱起眉头“哦”了一声,先弯腰把笨笨抱上马,尔后自己才跟着上去。亏得今儿带了笨笨出来,不然,要她做那种小女儿的姿态环着男人的腰,靠着男人的背,光是想一想,宝钦就觉得寒碜得慌。
秦烈的腰被笨笨的胳膊弄得痒飕飕的,回去的路上,心里一直在滴血。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写感qíng戏就非常不在状态,就跟挤牙膏似的,非常非常地艰难。:-C
☆、第四十五回
四十五
这片糙地离营地并不算远,回去至多也就一刻钟的工夫,秦烈偏偏策马东绕西拐,原本一刻钟就能走到的距离,硬生生地被他走了近半个时辰。
宝钦也懒得说他,一边逗着笨笨玩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快到营地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凑上前来低声问秦烈,“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是在丰城街头的第一次见面?
宝钦还记得当时的她穿大红色嫁衣,画着浓重又艳丽的妆容,乌发红唇,肤色如雪,虽说漂亮,却是连她自个儿都认不出自己来,秦烈不过先前才见过她一回,如何认得?
可秦烈却轻声地回道:“还要早一些。”
说话时他扭过头来,不动声色地把笨笨的胳膊从他腰上拉开,看着宝钦的眼神却是极尽的温柔,“船上有我的人——”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说清楚,“你出事后,我…便派了些人去郑国打探消息……”
宝钦闻言一愣,尔后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浓浓的暖意和感动。她从来没有想过,在她躲在邢家暗无天日的地窖时,然还有个人一直在关切地寻找自己。即便只是见过一面,即便她们曾经敌对。她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qíng,也许他起初只是好奇,也许他甚至有别的原因。可是对于而今的宝钦来说,这已经足够让她感动了。
那个时候,她躺在邢家的地窖里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能动。她为郑国付出了一切,她的生活,她的年华,最后却落得个苟延残喘的下场。不是没有恨的,只是日子长了,那种恨意便慢慢地藏在了心底,假装它们从不曾存在。
她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把所有的qíng绪全都藏起来,却隐藏不住有些嘶哑的声音,“那船上,都有哪些人?”
秦烈的眼睛里难掩笑意,语气变得有些古怪,“有好几个,其中有一位,你也是见过的。”
宝钦皱起眉头,仔细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船上的各种面孔。那会儿她身体不好,大部分的时间都躺在船舱里,所见到的人也只有固定的那几个。除了清雅和王太医之外,便只有李柯鸣和他的几个贴身侍卫了。
她猛地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置信,“难不成,王…王……”
秦烈点头承认。宝钦愈加地抓狂起来,隔着笨笨在他背上狠狠地拍了一把,怒道:“那你先前还装模作样,装得跟真的似的。那王太医,王太医——”说着说着,她自个儿却是忍不住先笑起来。
虽说当时她早晕了过去,不曾亲眼见过秦烈和王太医chuī胡子瞪眼的那一幕,但后来清雅却是绘声绘色地说给她听过。更何况,王太医虽说jīng神头还好,但怎么看都是个文弱的老人家,如何担得起旁的责任。
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秦烈继续解释道:“他是我师叔,武功和医术都稀疏平常,却善于用毒,我怕路上有什么差池才特意求了他帮忙。不过老爷子也欢喜得很,他年纪大了,心却不老,最爱演戏,要不,怎么连你也看不出来。”
宝钦顿时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们回了营地,还未到院门,清雅就远远地迎了出来,原本脸上还带着笑,瞧见秦烈,那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偏偏秦烈却半点也不晓得收敛,紧紧地挨着宝钦走,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们俩的不一般来。
虽说清雅早预料过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会来得这般快,才收到梁轻言要来秦国的消息,宝钦这边就已经和秦烈成双成对,这让她如何不气恼郁闷。
进了院子里,清雅没进来伺候,唤了旁的小丫鬟进屋,自个儿则躲回了屋里生闷气。宝钦心里隐约猜出了缘由,并未作声。秦烈则只当不知,仿佛什么时候都没发生过似的,依旧与宝钦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临近中午的时候,秦帝派了人过来召秦烈觐见,他这才无奈地告了辞。起身才走到屋门口,宝钦忽然开了口,别别扭扭地叮嘱道:“你……你这次出征,要……保重。”
秦烈的眼睛里顿时闪过又惊又喜的神采,咳了两声,才紧着脸,一本正经地小声道:“公主叮嘱,烈自然谨记在心,只是——”他故意瞄了她一眼,眼睛里有得意又古怪的笑意,“我什么时候说过,是要出征了?”
宝钦这才猛地惊觉自己原本被他戏弄了,气恼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虽说她早就从司徒那里晓得了秦烈满肚子都是坏水的事实,可每每对着他那张诚恳又稳重的脸,总是很难将他和戏谑这样的字眼联系起来,真是活该被他捉弄。
“郑国使臣来访,父皇让我和大哥回一趟京城。”秦烈原本走到了门口,复又折了回来,看着宝钦柔声道:“等我送大哥回了京,立时就回来。唔,你不必挂牵——”说罢,趁着宝钦的脸上尚未变色,转身就逃了。
这个男人,也亏得长了一张面瘫脸,若不然,怕是早被人当做流氓给打出去了。
宝钦有些累了,让小丫鬟打了盆水洗把脸,躺在榻上寐了一会儿。笨笨见秦烈不在,赶紧就钻了进来,坐在宝钦的绣花鞋上使劲儿地想要宝钦陪着玩儿。见宝钦不理,它就使劲儿地往榻上撞,发出“噗噗——”的声响。
宝钦最清楚笨笨的xing子,只要她回应一声,便没完没了的,于是只作没听见。笨笨撞了一会儿,怕是身上撞得痛了,委屈地“哦呜——”了几声,趴在绣花鞋上也跟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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