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的时候,宝钦愈发地不安起来,索xing让清雅唤了老马过来,让他打发去山里接应。天全黑的时候,去山里接应的人回来了,众人才晓得,距离此地二十余里的田横山竟然雪崩了。
宝钦虽从未亲见过雪崩时的境况,却也从旁人口中听说过它的可怕。在自然面前,无论多么高超的武艺都显得十分渺小……
吴翠屏听到这消息人已经懵了,呆呆地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说话。宝钦赶紧让清雅扶了她回厢房休息,自己则qiáng忍住心中的担忧和焦虑,指挥着庄子里的人各施其职。庄子里人不多,宝钦一面让老马去隆郡王府里借人搜山,一面又派了人去京里报信。他二人安然无恙倒也罢了,若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宝钦连想都不敢想。
熬了一晚上,依旧没有秦修和司徒的消息,宝钦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昨儿晚上搜山的动静不小,他二人若是无恙,没道理还躲在山里头不出来。怕就怕……
宝钦一再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心里头却难免慌乱,只qiáng压着不表现出来。整个庄子上下,每个人都忧心如焚,行事难免失了章法,若是连她也乱了手脚,可要如何是好?
第二日中午时分,京里终于来了人,四皇子奉命领了支数百人的禁军过来,宝钦总算先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觉得卡文,卡得相当地
☆、第六十五回
六十五
虽说秦国风气开放,但有四皇子和老马在,到底没有宝钦出面主持的道理。尔后的搜救便全权jiāo由了四皇子去做,宝钦和吴翠屏则心急如焚地在屋里等。
侍卫们在山上找了整整一天,却依旧一无所获,众人的心越来越沉。外头这样的天气,便是没有出事,熬两天都会受不住,更何况山上刚刚雪崩过。
晚上四皇子只派了两支队伍出去搜山,余下的侍卫们且先在附近住下。秦烈这庄子不大,容不下那么多人,老马只安排了四皇子和他的几个贴身侍卫住在外院。晚上大家在一起吃了饭,气氛十分沉重,宝钦还能沉住气不作声,吴翠屏却是一点东西也吃不下,低着脑袋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四皇子的脸色也不好看,虽说他而今被秦帝委以重任来搜救秦修,若是果真找到了人自然能立下大功,可若是寻不到,抑或是秦修和司徒出了点什么意外,就算与他无关,只怕到时候秦帝也要迁怒于他。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晚上睡得也不安稳,半夜里,半睡半醒的宝钦忽被前头院子里的声音吵醒,她心里一突,赶紧翻身起chuáng。隔间的清雅也没睡着,听到屋里窸窸窣窣的声响,赶紧掌灯进来,一脸担忧地道:“公主怎么又起来了,你这两晚都没怎么睡,这样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住?”
宝钦却不理她,反而问道:“我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可是五爷他们有了消息?”
清雅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回道:“奴婢倒是没听到什么动静。要不,奴婢这就去出去瞧瞧,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说话时,转身将烛台放在了桌上,自个儿则点了只灯笼准备出门。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吴翠屏见了她屋里燃着灯,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问:“是不是秦修有消息了?”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让清雅去前头问问。不如你且现在我屋里等等。”宝钦嘴里这么说,心里头却是想着,若前院传来的是坏消息,她好歹也能守着吴翠屏,哭也好,伤心也好,有个人在一旁陪着,总比独自落泪的qiáng。
一念至此,宝钦的心却仿佛狠狠地刺了一下,难受得紧。秦修和司徒,一个是相jiāo多年的敌友,一个是于她有救命之恩的朋友,无论他二人出什么意外,她心里终究不好受。
吴翠屏低下头靠着宝钦坐在榻上,咬着唇,浮肿的眼睛里有盈盈泪光,缓缓抬眼,便有泪珠儿沿着脸颊迅速滑落,“我……我先前总以为自己厌烦他,没和他说过一句好话,而今……而今他出了事,我才……”
话说到一半已经再也忍不住,抱着宝钦嚎啕大哭起来。宝钦心里也难受,只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劝慰道:“秦修他福大命大,以前我们打仗的时候,好几次都险些没要了他的命,最后不是都逃出来了。还有司徒,既聪明又机警,他们俩在一起,出不了什么事儿。只不过刚刚雪崩,山上的路全封了,这才找不回来。等再过两日,不等我们去找,怕是自己就回了。”
“果……果真如此么?”吴翠屏抽抽噎噎地问,一脸的期待。显见她早已乱了阵脚,不过是希望宝钦说几句好话来安一安自己的心罢了。
宝钦斩钉截铁地回道:“一定是的,我们再等两日,他们若是再没回来,我就……我就陪着你上山去找人。”若是再过两天依旧没有音信的话,只怕他二人已是凶多吉少了。
吴翠屏闻言,总算止住了哭泣,抹了把脸,眼巴巴地看着门口,只等清雅打探完消息后回话。
宝钦见她脸色实在难看,遂起身给她冲了杯红枣茶,刚回来坐下,清雅就进门了。这样寒冷的天气,她竟跑出了一脸的汗,气喘吁吁地道:“搜山的侍卫找到了五殿下的腰带,就在距离此地三十余里的西山,因挂在树上被雪遮住了,今儿才瞧见。”
宝钦闻言顿时jīng神一振,赶紧道:“那腰带定是雪崩的时候秦修丢上去的,他倒是聪明,若是落在地上,定会被大雪掩盖,只有缠在树顶才能被人瞧见。既然腰带在西山,人定然也走得不远,只要一寸一寸地搜,不怕找不到他们。”
“四殿下也是这么说的,方才已经让人把侍卫们全都叫醒了,说是连夜去搜山。”清雅抚着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小声道:“公主和吴小姐莫要担心,说不定明儿早上一醒来,五殿下与司徒大人就已经回来了。”
宝钦长吁了一口气,回头朝吴翠屏笑笑,道:“你可听到了?我就说秦修福大命大,又极是聪明的。四殿下把人全都带上了西山,便是他们躲在地底下,挖地三尺也能找出来。”
吴翠屏抹了把脸,撇着嘴想笑,嘴才咧开,却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哇——”地哭出了声来。
闹了大半夜,吴翠屏总算安静了下来。宝钦让清雅扶了她回屋休息,自个儿则沉沉地靠在了榻上。这一倒下便睡得天昏地暗的,迷迷糊糊间似乎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想要睁开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皮却似乎有千金重,怎么也打不开。浑身上下也都提不起力气,任由来人将她搬过来,搬过去,她也依旧连动都不能动。
那人从chuáng上找了件披风将她裹上,尔后往肩上一扛,推开窗户便跳了出去。
户外极冷,被那凛冽的寒风一chuī,宝钦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瞧见那人一身黑衣,这体型和装束,分明就是先前曾刺杀过她的那个刺!天晓得他怎么还会回来?
因四殿下把庄子里的男丁全都拉上了山,这庄子里几乎一片空城,刺扛着宝钦如入无人之境,竟大摇大摆地从前门出来。门口早停着一辆马车,刺把人往车上一扔,自个儿也跳上了车,朝车夫招呼道:“快走!”
那刺显然是对宝钦下了药,她挣扎了一会儿,终究是抵抗不住睡意,脑袋一沉,又迷糊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晕乎的,手脚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来,不知是药xing未过,还是那人又给她下过药。宝钦艰难地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人,虽说先前吴翠屏画过他的画像,可画像与人终究有异,此人眉目间的冷漠与寒意却是画笔无法描出来的。
她才看了他几眼,那刺很快就察觉到了,猛地转过头,眼神锋利得犹如利剑,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宝钦立刻低下头不再看他,倒不是骇于他的眼神,只是她终究是阶下之囚,若是表现得太硬气,只怕于己不利。
刺冷笑一声,道:“果然生得花容月貌,竟把秦烈也迷得七魂出窍。不过这样也好,不然,我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险,千里迢迢里把你给掳回去。”
宝钦不说话,心里却是千回百转。此人显然是北燕的细作,掳她回去无非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威胁秦烈。念及如此,宝钦的心却暂时放回了肚子里。只要她有利用价值,这人便不会动她,不仅如此,只怕还要千方百计地保住她不要出事。丰城距离北燕千山万水,绝非三两日就能赶到的,日子越长,她的机会就越多。只要他是个人,总有犯错的时候。
“你莫要异想天开地想逃跑——”那人似乎猜出宝钦的心思,冷冷地提醒道:“若是惹恼了我,只怕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宝钦身上微微地颤抖,作出一副又怕又恼的样子来,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一再加害于我。上一次就险些要了我的xing命,而今还……还……”
说着话,面上又带了些狠厉之色,偏偏眼睛里还透着惊恐,一副色厉内荏的神qíng,“回头三爷知道了,定要剥了你的皮。”
那刺却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战神秦烈,我贺岚清倒是想要和他斗一斗,看最后到底是谁胜出。”
原来是贺家的人,宝钦心中暗道。她常年与北燕征战,对燕国的朝政自然有所了解,贺家是北燕的三大姓之一,族中武将辈出,早些年前,宝钦没少跟他们打过仗,算是多年的老对手了。贺家子弟的名字都严格遵守族规,只有嫡系子弟才能以宗族排行取名,这贺岚清以岚字为宗派,显然是嫡出。却不知他堂堂的嫡系子弟,怎么被派去了丰城做细作?
“你若想知道谁厉害,堂堂正正地比一场便是,竟使出这样龌龊下流的手段,便是赢了也胜之不武。”宝钦咬牙怒道,一双眼睛却盯着贺岚清,仔细观察他面上细微的神qíng变化。她甚至试探xing想激怒他,看他到底会如何反应,从而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贺岚清闻言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双拳紧握,银牙紧咬,似乎十分愤怒。
宝钦心里隐隐有了数,遂不再说话,脑子里却开始琢磨着,这一路上要如何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第六十六回
六十六
如何拖延时间,这一路上宝钦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贺岚清看得严,她自然也找不到机会搞破坏,无奈之下,只得装病。
要换做平时,宝钦定是不屑为之的,可而今都到这当口了,她若是再惦念着钟小将军的尊严,回头被贺岚清绑在旗杆上,丢人的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了。于是,马车才走了小半天,娇贵的七公主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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