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时间清扬真是忙得够呛,要上班,又要照顾病人,医院公司两头跑,只恨自己□乏术。饮食营养要搭配,又不能粗糙,下了班之后还要给娉婷送饭,那个时间段,打车总是难打,有一天她在路边站了多半个小时都没有车,她又惦记着娉婷,怕她饿着,就在马路旁边急得直搓手,忽然有车子停下来,居然就是江守宁。
其实当时她还楞了一下,一时没有回过味来,怔怔的连招呼都忘了打,他摇下车窗,说,“是去医院吗?上车吧。”
他果真载着她到医院去,清扬感激涕零,他本来就是主治医生,做大夫的只要给人一张好脸,都觉得感恩戴德,何况他又这么帮忙,下了车他也没说什么,摆摆手就罢了,她一肚子的阿谀奉承都没有地方倒,不过心中对他的好感度,那是蹭蹭的长。
慢慢的发现其实他的为人真的不错,对待病人认真负责,也算任劳任怨,有时候半夜有加急排上的手术,本来就很劳累,他的帽子还没有摘掉就到病房来巡视一圈。有一次清扬亲眼看见他送一个饭盒给病人家属吃,那只饭盒是粉红色的KITTY猫造型,分明是某位护士小姐的爱心便当。
医院里天长无聊,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只有帅哥的八卦还是比较有意思,她们两个其实也挺没劲的,数经过他手送出去的女式饭盒的次数,最后统计数字是一个星期十二只,每一只后面都有一颗破碎的芳心,对此,娉婷的解释是,“受过伤的男人啊,再遭遇爱情,就会害怕了。”
清扬点头,“这个年头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失恋的。”
两个人东拉西扯一阵子,他的过去,娉婷其实也不大清楚,两个人跟写小说似的还想象了一阵子,编出了七八个版本出来,年纪大了一些,阅历也更加的广,就觉得连好奇心也不那么强,横竖世间就是那么点子事,人的苦闷也就是两点,一个是肉体,一个是精神,说得再具体点,就是钱跟爱,或许再加上理想这种不怎么靠谱的东西,不过人要是长大了,就连理想,也都模糊了。
娉婷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养的白白净净,反而胖了一点,清扬见天公司医院两头跑,却瘦下去,聂大公子公干回国,拉着她连连道谢。等到娉婷出院后大宴宾客,定要清扬到场,呼呼啦啦的来了一大桌子的客人,自然也有江守宁。
第 9 章
席上山珍海错,佳肴珍馐,一顿饭吃得端的热闹无比,末了一群人通桌打麻将,屋子里面劈里啪啦的吵闹,清扬坐了一会就觉得头晕,出门想要透透气,下了一层楼,居然看见走廊的尽头处有个小小的玻璃咖啡屋,门口是一株葱绿的文竹,居然爬到天花板上去,不知不觉便走过去,到门口一瞧,江守宁早在,神定气闲的坐在吧台的边上,看见她,也没有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清扬踌躇了一下,到底还是走进去,也围着吧台坐下,两个人一起看着侍者煮咖啡。
那侍者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身材修长,穿的是西式的马甲跟长裤,打着深黑的领结,动作娴熟优美,像是劳作,更像是表演。咖啡豆研磨的细细的放在透明的玻璃壶里煮着,那壶的形状却很奇怪,长长的颈子,细细的嘴儿,有点像在生物书上看到的十六七世纪的那种试验器皿,淡褐色的的液体在里面“咕嘟咕嘟”的冒出小小的气泡来,那颜色慢慢的加深,香味也慢慢的弥漫开,满屋子里都是那种香醇浓郁的气息,像是一种毒。
清扬记得,那一天他们是在二十五层,周围再没有比肩的高楼,这样从窗户里面看出去,就是一片苍茫的青白,城市里面的的空气总是不好,就连天空也那样的暧昧不明,偶尔有一只鸟飞过去,可是那样的高远。
咖啡倒在小小的细瓷杯子里,那杯子厚厚的,一点点的花纹也没有,只是不由分说的洁白,越发衬得那一小口液体黝黑而沉重,像是一种药。
那样现磨现煮的清咖啡,没有放糖,没有牛奶,真的是苦,可是苦过之后舌尖又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香,香的荡气回肠一样,他把盛着方糖的小罐子推给她,问,“要不要加糖。”
她摇摇头,说,“不用。”
他说,“很多人都喝不惯清咖啡。”
她说,“是啊,太苦了。”
虽然是白天,可是台子里面的一小溜灯还在亮着,原木色的家具看来分外厚重,两个人沉默的小口小口的啜吸着咖啡,侍者拿着一块软布细细的擦着架子上的器皿,玻璃上描画着细细的暗黑的藤萝,圆润曲折,一派老式贵族的风范。
他们两个不知不觉的坐了半个多小时,出门正好遇见聂无涯走出来抽烟,一眼看见他们两个,大出意外的样子,“咦”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在一起?”
清扬怔了一下,不知怎样回答,倒是江守宁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后来就又见过几次,人多,又不熟,所以并不是十分的热络,有时候见面也有几句话,毕竟都大了,不是青涩的小孩子,点头之交还是过得去的,清扬还特别注意到一个细节,他们那一群人总是管他叫“江大”,都那么叫,他就应,倒让她想起黑社会。
聂无涯是场面上的人,又爱热闹,喜欢找一群朋友聚一聚,娉婷也是,总是惦记着清扬一个人孤独,每次出门都想要拉上她,清扬十次里面推了有八次,有时跟着出去一回半会,毕竟都是年轻人,在一起也不会觉得无聊,娉婷其实还存了个给她介绍朋友的心思,每次回来都唧唧咯咯的对她说谁谁谁是做什么的,谁谁谁家里怎么样,末了问她,觉得谁谁谁怎么样,清扬想一想,就觉得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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