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能再流眼泪。
第 17 章
妈妈给她打电话,问她,“十月一日回不回家啊,我和你爸好准备准备。”
清扬的心里酸,酸得像是要死掉,其实她已经和爸爸妈妈说好,这一年的十月一要带着封凌宇回家去,其实爸爸妈妈原本就见过他,只不过这一次的意义不一样,算是正式见父母,她企盼了很久的这一天,可是却再也见不着了。
清扬强撑着,“不回去了,工作忙,十一假期还要加班。”
妈妈有些疑惑的,终于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说,“你注意身体。”
放下电话清扬就开始哭,大声的哭,哭得撕心裂肺一样,娉婷看着她,叹了一口气,终于什么都没有说,轻轻的揽住了她。
其实她很怕娉婷骂她,恨铁不成钢的那一种,她们两个不是同一种人,娉婷一毕业就孤身一个人闯进了北京城,只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而她,叶清扬也有理想,可是叶清扬的理想一直都很平常,一直都很普通,就像千千万万个年轻的女孩子一样,希望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亲爱的人,一份平常的生活,不要太好,也不要太坏,只要平常一点就行了,可是这个世上最平平常常的,却是因为它最最唾手可得了,很容易的,就会被很多的人漠视,或者毫不留情的遗弃。
她在娉婷那里住了五个月,最先是住在地下室里头,北京城里那种由防空洞改装的地下室特别多,住了特别多的像她们那种独自闯北京的年轻孩子,每个人都很年轻,很有朝气,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走来走去,就像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虽然不暖,但是很明媚。
地下室里没有窗户,常年的采光都靠着一盏十五瓦的小小日光灯,墙壁上有横七竖八的陈年的水渍,因为空气潮湿,常常有白灰墙面剥落下来,有时睡到半夜里,就会有一块突然打在脸上。走廊很狭窄,也很逼沓,每个墙壁的转角处那里都有水管,长长的从顶棚那里竖下来,就算是夏天里,上面也总是结着一层冰冷的水珠,摸一摸凉凉的,湿湿的,还有一股铁锈味。有人在走廊上做饭,拿个小小的电锅子煮粥,炖菜,还可以吃火锅,只是功率不能太大,功率太大的话,线路就会被破坏。
她们想找一个住宿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就到中介公司里去,因为是第一次,没有经验,被人骗了,花了大价钱,只找了一栋十分古旧的居民楼,还是最古老的那一种水泥地面,墙壁都已经泛黄剥落,就连洗菜的池子都是水泥砌的,不知用了多少年,破破烂烂的,只要有一天晚上忘了清理,第二天就会在上面长出一层滑溜溜的绿苔。
条件确实艰苦,因为没钱。她们两个都是独生女,却都不肯向家里伸手,只是硬着头皮死撑,门牙打掉了,也往肚子里咽,打个电话照样向家里报平安,年轻时候的固执与自尊,就是哪怕遍体鳞伤,也要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伤口,不肯让人看见,不肯让人同情,不肯把自己的脆弱,□裸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因为太难堪。
娉婷每天都要早早的出门挤公交车去上班,晚上再一路挤回来,城市太大,人太多,车又太挤,加上习惯性的堵车,每天回到家里都像是压扁了的面包,那些活灵活现的热火气一点都不见,再光鲜靓丽的人也像泄了气的皮球,挺不直腰杆,提不起精神,疲惫得连水都懒得喝。
清扬每天在家里给她做饭,也没有什么好吃的,稀饭,馒头,大米饭,买上一点青菜炒一炒,好一点的菜是西红柿炒鸡蛋,那个时候正好赶上猪肉涨价,实在是吃不起,鱼反倒是出奇的便宜,上好的花鲢也不过五块钱,娉婷是海边长大的人,好这一口,有时候见她实在是馋得很了,清扬就到附近的一家水产市场买上两条,半死不活的拎回来,放很多的醋,浓浓的炖上一大锅。
总是清扬在收拾,娉婷别看性子强悍,却最怕见血,在厨房里看见清扬面无表情的手起刀落,佩服得何止五体投地,连连竖大拇指,“清扬,你真行。”
清扬微笑,“没什么,熟能生巧。”说得云淡风轻。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清扬也怕,拿着刀子只觉得手指发软,头发根发麻,以前跟封凌宇在一起的时候,这些活都是他来干,有一次他们买了一条鲶鱼,就是那种长长的胡子,黑忽忽圆滚滚的那种,本来是叫老板已经把鱼打晕了的,可是谁知道回家往案板上一放,那鱼就活了,“嗖”的蹦了半天高,猝不及防,两个人都唬了一跳。
他一直拿身子挡在她的前面,那样的煞有介事,仿佛面临的就是龙潭虎穴,其实就是一条半死不活的鱼。
她觉得很可笑,可是心里又很甜,最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也没有心情继续行凶,那条鱼的命真是长,他们在盆里一直养了多半个月,最后朋友过来做客,还是杀了。
那种鱼的膘最厚,血也最多,一刀子下去,红通通的倒像是杀猪,不知道为什么,清扬特别难过,最后还哭了,一口都没有动,他还笑话她,说她矫情,猫哭耗子,鳄鱼的眼泪。
为这,她还跟他堵了一次气,到底是他哄着,两个人才和好如初。
只是从那以后,清扬再也不吃鱼。
也许就是矫情,也许只是伤心,清扬想起以前看港台的言情剧,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嗲里嗲气的女生撒娇,可是哪个女生不愿意撒娇呢,哪个女生不想撒娇呢,撒娇是因为幸福,因为安全,因为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一直一直在那里,喜欢着她,关心着她,爱护着她,全心全意的,把她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一样的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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