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来跟娉婷住在一起的时候,住的那间破败的底楼小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记得那间屋子,那样阴森潮湿的屋子,常年不见日光,莫名的就有一点恐怖,有一次她们两个出门买菜,正好遇见楼上下来的一位阿婆,探着头往里面看了一看,摇着头说,“这房子怎么会租给两个小姑娘住。”
她们都不懂什么意思,问了半天,阿婆才告诉她们,这间房子里,原来是死过人的。
她们两个都不迷信,可是还是害怕,便上网上去查,果然她们住的这一片,是北京城区里有名的鬼地,网上有很多耸人听闻的帖子,看的人心里发慌。
于是就买了香烛纸马,还有鸡的骨头,放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里,两个人像模像样的做法祷告,明明想笑,可是又不敢,明明不相信,可是还是真的害怕。
晚上睡不着觉,总是觉得什么在耳朵边上晃来晃去,似乎还有冷风飕飕的吹过去,她悄悄的问娉婷,“你怕不怕?”
娉婷摇头,说,“不怕。”又问她,“你怕不怕?”
她也摇头,“不怕。”
第 39 章
怎能不怕,晚上不敢上厕所,白天进门前都要在门上仔细的敲上两下,一个人晚上在家,哪一间屋子里的灯都明晃晃的开着,电脑里的曲目无一例外都是《大悲咒》,南无菠萝耶,菠萝诘蒂,一遍一遍的放,那曲子很好听,所谓的梵音如籁,有些地方听一听,却不是心如止水,一边听,居然一边能够流下泪来。
有些时候晚上的时候娉婷加班,就只有清扬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在家里,也不敢睡觉,躺在床上都不敢把身体伸展开来,就那样蜷缩着,裹在被子里面,被子总是很凉,身上的温度总是很低,只要有一点点的声音传来,莫名的就觉得毛骨悚然。
夜太长,长得让人绝望,那些不能成眠的夜里,她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蜷缩在床上,一遍一遍的想,想起来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的时光,都是他们两个在一起,那些花开花谢的春天,那些阳光明媚的夏日,那些天高云淡的金秋,那些雪落云飞的冬夜。那些青春无邪的岁月,因为一直有他,所以有的时候都不敢想,因为想一想就要哭泣一样,可是若是不去想那些美好,又觉得前途茫茫,还是一片的黑暗。
那个时候,真是美啊,什么时候仿佛都是那样的美,春日校园里开满靡丽的樱花,花瓣一片一片的飞扬在空中,然后慢慢的落在草地上,玉兰花的花瓣就像是小小的瓷器,紫藤萝瀑布就那样从廊柱上流泻下来,像是一条芬芳的河流,而那个时候的青春,就像是海。
她想起夏日里梧桐树上结满的绛紫色的小小的花朵,一朵一朵,就像是小小的铃铛,空气中没有风,只有赤日炎炎,甜而香的气息仿佛全都凝滞,他们两个走过去,一朵花打下来,“嗒”的一下,衣服上就留下一个小小的喷香的迹子,经久不能散去。
她想起深秋里的夜雨淅沥,地上一片一片的黄叶铺成厚厚的一层,那些细细密密的雨丝就像是小小的绣花针,一点一点扎进衣服里,真的是不想学习,可是又要考四六级,他们两个一人抱了一只巨大的塑料水瓶,坐在阶梯教室里上自习。
阶梯教室里很总是安静,特别大的台阶,一级一级的上去,向上面看看都是人,向下面看看也都是人,那么多的人也都不说话,只有偶尔的翻书声与咳嗽,雨声细密的,沙沙的,静悄悄的敲打在玻璃窗子上。
还有每一年的圣诞夜,那些寒冷的狂欢的季节,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在那么多的人里面,他的手紧紧的牵着她的手,他们的脸都冻得通红,他们彼此大喊着把每一句话说出来,他们牵着手怔怔的看着半天里绽放的烟花,那些绮丽而明亮的巨大的花朵,就那样放肆的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可是那样恢弘的花朵,不过是一刻,也就凋零了。
她的泪水,在黑夜里,无声无息的流下来,她觉得自己的眼泪也就像那不能见光的鬼魂,不敢让人看见,可是还是想要流出来,那样固执的流出来。
那些美好的记忆,有很多次很多次,清扬就那样的回忆起来,都会怅然的想,那些美丽,原来都是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吗?
就像是青春,那样明亮的,美丽的,飞扬的青春,可是也不过只开了一季,就已经被时光的长河,毫不留情的埋葬。
她站在阳台上,静悄悄的看着外面,夜空那样的阴霾,昏昏沉沉的压了下来,可是也不过是因为太脏了,人长大了,就连想要看一片干干净净的天空,原来也这样的困难。
她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很久,最后她窝在沙发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听见手机的铃声,一遍一遍循环往复的响着,她的头很疼,强撑着接了起来,那一头原来是娉婷,兴致勃勃的说,“清扬清扬,聂无涯出公差回来了,你今天有空没有,咱们聚一聚,顺便撮你一顿。”
清扬微笑,“当然可以。”
娉婷说,“还有,把江大也叫上,我也好正式的跟他见一面。”
清扬还是微笑,“你不是早就认识他么?”
娉婷嚷嚷,“这次不一样,这次的身份不一样——记得叫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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