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是念着当初驸马的救命之恩,就凭着小琢儿的这份依赖,她就不能不对她心软。
杨宇辰看着眼前的宋骅影,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qíng绪,在他发愣的瞬间,宋骅影眸光掠过,四目jiāo接,宋骅影一时读不懂杨宇辰眼中的深邃……电光火石间,杨宇辰下意识地瞥过眼去。
宋骅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的宁王温和地和一位大臣jiāo谈着,面容丰神俊朗,眼底神采奕奕,哪有一丝马车中疲惫的神态?
忽见宁王的目光朝他们这个方向she了过来,眼底似乎跳跃着一簇似有若无的火焰,但也只是一瞬间,立刻便收了回来。如果不是宋骅影正好瞥眼过去,根本觉察不到。
“二皇兄很辛苦的。”杨宇辰的声音忽然带着一抹哀伤,淡淡,似乎自渺远的地方传来。
“呃?”宋骅影不解的看着他。
“站在他身边的老头是墨国的使臣。”杨宇辰朝宋骅影灿烂一笑,又恢复了一向邪倪的神色,“当今天下四国,音国名将辈出,奕国和章国自也不弱,但要论财力最为雄厚的,当属墨国。那位和二皇兄jiāo谈的便是掌管墨国财务的九王爷,出了名的难缠。”
“九王爷这次过来便是与音国谈判音国与墨国边界的那座金矿问题。虽然说的得是谈判,但是父皇那么jian诈的人又岂会让墨国占到丝毫好处?想必父皇的心思,二皇嫂也猜出来了吧?”
“皇上想要整座金矿?”宋骅影讶异地看着杨宇辰。据她所知,音国与墨国临界的那座金矿叫做灵龙宝矿,是整个幻化大陆做大的一座。而且那座金矿里的金粒颗大,而且分布集中,产量极大,墨国又岂会甘心将整座金矿jiāo予墨国?
“这怎么可能?”老狐狸的算盘也打得太响了。
“二皇嫂也觉得不可能吧。”杨宇辰深邃地目光看着那位九王爷,目光中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qíng绪,“不过,父皇将这个难题丢给了二皇兄呢。从小到大,二皇兄还没有对任何难题说过不可能,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去做,然后回禀父皇成功的消息,于是父皇派给他的事qíng越来越难……我看这次,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宋骅影忽然想起宁在在马车上的那一脸疲态……
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去完成,可有人想过他也有疲惫倦怠的时候?他的血他的汗有谁知道?为了老狐狸的一句认同,宁王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超越自己的yīn影中。
“皇上只对宁王如此?那太子呢?”宋骅影指尖颤抖,不会真的如她所料吧?如果真的如她所料,那一年后即使宁王答应自己离开,老狐狸真的会甘心?
“太子?”杨宇辰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底闪过一丝冷笑,“这个太子能做多久,还很难说呢。”
宋骅影心中一颤,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宁王望去。
其实仔细看,他长于玉立的背影,就有一丝君临天下的气势……
37 墨然琴音
不是说宁王的存在是老狐狸心目中的污点吗?他又岂会……
宋骅影脑中纷繁杂乱,只觉得一股冷气自脚底缓缓升起,四肢僵硬,脊背发寒……
“皇上驾到——”
远远的,太监尖锐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大殿中的人全都跪下,三呼万岁。
老狐狸经过宋骅影,注意到她怀中抱着的小琢儿,眼底闪过一道亮光,却依然不动声色地走过,倒是皇后多看了宋骅影几眼。
自从与宁王达成协议之后,宋骅影就不必再浓妆艳抹地丑化自己了,所以此刻的她面容上峨眉淡扫,身上一袭淡雅罗裳,虽然没有倾国之姿,却也清丽可人,与初时的那个模样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音国本是就以音乐为国名,素来重丝竹之声,况又恰逢皇后生辰,皇帝亲自在文华殿设宴,所以此刻歌女们细腰舞动,水袖招展,整座宫殿呈现出一片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使臣大人对这些歌舞可还满意?”老狐狸对着此刻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宋骅影和原纪香的九王爷勾唇一笑,周身散发出一股与身俱来的王者威仪。
“据悉音国重丝竹之音,今日一看却也不过如此,如此粗调俗音,没得扰了老夫的雅兴。”九王爷淡淡地瞥了老狐狸一眼,嘴角一扯,冷冷一笑。
这九王爷居然敢如此跟老狐狸说话,的确勇气可嘉,不过看他顶撞老狐狸的样子,也难怪是传说中的难缠人物了。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老狐狸似乎对他的冷笑不以为意。
难道他与老狐狸曾经有过jiāoqíng?
“噢?”老狐狸无视在座诸人的义愤填膺,剑眉一挑,丹凤眼微眯,嘴角微勾,“朕倒忘了使臣大人意境高雅,这些粗调俗音的确侮rǔ了使臣大人的耳目,来人,将刚刚侮rǔ了使臣大人耳目的伶人全都抓起来,砍其右臂,献于使臣大人。”
老狐狸此话一出,大殿中顿时一片寂静……
众人全都凝神屏息,呆愣愣地看着高高在上,一身王者威仪,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皇上虽然平日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也绝非滥杀无辜之人,但是今日却因为这墨国使臣的一句话,便要将九十九位伶人的右臂砍去,何其残忍?!
宋骅影初时听见这句话,心中也跳了一下。不过她所了解老狐狸,jian险狡诈,机关算尽,绝对不会做任何不利自己的事qíng。当着众人的面,砍掉九十九位伶人的右臂,只会让忠心追随他的大臣寒心,而老狐狸素来最重收买人心,又岂会做如此愚蠢的事qíng?
宋骅影不由自主地朝坐在她身旁的宁王望去,灯火在他轮廓分明的俊颜上投下一片yīn影,侧脸的线条jīng致的不可思议。
宋骅影注意到,在听到砍掉九十九位伶人的右臂时,他的眉宇微微蹙了一下,之后便一直静静地看着老狐狸,似乎在等待老狐狸的吩咐。
“凌儿。”
宁王所料不差,老狐狸果然第一个叫的就是他。宋骅影在心里暗叹,难道是被老狐狸奴役惯了,所以宁王的预感才会如此准确?
“儿臣在。”宁王不动声色地站起来,长身玉立,衣袂轻扬,衬得他清逸的面容更显丰神俊朗,他对着老狐狸温雅一笑,“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去栖霞宫取白首琴出来。”老狐狸嘴角一勾,目光瞥了九王爷一眼,见到他眼中的冷笑,眸光又转向宋骅影……
宋骅影注意到宁王在听到白首琴的时候,身形微微僵了一下,不过只一瞬间便恢复了俊逸的洒然姿态,微一躬身,便退步而去……
而九王爷自始自终都扯着嘴角,冷冷地看着老狐狸。
坐在宋骅影另一侧的杨宇辰见宋骅影眉宇间的疑惑,靠近她给为她解惑。
原来这栖霞宫乃是宁王的生母墨妃的寝宫。墨妃貌美绝伦,不仅舞艺出众,一手丹青更是出神入化,据传墨妃在翩然舞蹈之间,便可画出一副jīng美绝伦的惊世之作。只可惜,在她死后,她的所有画稿都随着她化为了毁尽,绝尘而去……
怪不得宁王就是传说中的藏墨了,他的绘画天赋应该就是遗传自墨妃。
由此看来,这位墨妃也是一位xingqíng中人,但是这样的人往往不适合皇宫的勾心斗角。
栖霞宫……被圈在这小小一座宫殿,不知道是不是她心中真正的选择……宋骅影忽然想起老狐狸的算计,如果宁王注定要做皇帝的话……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忽然浮起一抹浓浓的失落,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墨妃是墨国人?”见杨宇辰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宋骅影朝他一笑,不过笑容依旧有些惨淡。
“是。”杨宇辰指了指不远处的九王爷,眸中神采奕奕,邪邪一笑道,“那位便是墨妃嫡亲的兄长。”
原来是宁王的舅舅,怪不得之前他的视线时不时在自己身上停留,莫不是在暗中考量自己?宋骅影抬眼朝九王爷看去,正好对上了他漆黑如墨的目光……
宁王领着两位太监自栖霞宫将白首琴抬了过来。
掀开白色幔布,只见琴身呈凤形,通体沉暗,只怕经年未曾使用过了……
“凌儿,你的母妃翩然间便能挥毫作画,你的天赋也不差,就演奏一曲,让你舅舅指点一下。”
宁王淡淡应了一声。
但是宋骅影知道,当老狐狸提起墨妃娘娘的时候,宁王清湛的眼底忽然沉黯了下去……
“伶人以乐器舞艺为生,砍了他们的右臂就相当于要了他们的xing命。儿臣不才,就此演奏一曲,如若父皇听着喜欢,还望父皇能够收回成命,不要残害无辜。”他知道,这是父皇所要的。
以无辜的生命威胁他从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娶宋家长女的时候,父皇用的便是这招,只不过,当时的人数壮观了些……
“一人弹奏有什么意思,夫妻二人,一琴一画,清音中伴着泼墨挥毫,那才叫jīng彩。”
然而这个愿望,她至死都留有遗憾……
九王爷心中一顿,继而目光在宋骅影和原纪香之间飘来飘去,嘴角噙着一抹难解的意味,“如若,你们这场表演能让本使臣满意,本使臣便代表墨国将矿山无偿jiāo予音国,这样可好?”
弄得宁王心力jiāo瘁的谈判,此刻自九王爷口中说出来却异常简单。
“使臣这话可是当真?”老狐狸眼底闪过一副jian计得逞的笑意,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
“陛下何必高兴地如此之早?等本使臣看上眼再说吧。”九王爷淡淡地回了老狐狸一句。
夫妻二人,一琴一画……宋骅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便知qíng况不妙。
据她所知,原纪香前一次在皇宫设宴中名誉尽毁,更何况她又自己出手将热滚滚地茶水往自己手上泼,伤及经脉,经御医诊断,短时间内是不能再抚琴的了。
那么所谓的夫妻二人难道指得就是……自己和宁王?
府中立威已经让她觉得自己行事太过高调了,如果今晚再与宁王共谱一曲,只怕明日的京城便会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只怕离自己的初衷越来越远了……
忽然,宋骅影灵光一闪,她记得在上一次皇宫设宴里,自己曾说过只会笛这一种乐器,如今眼前的是传说中的白首琴,她不会弹奏是很自然的事qíng啊。
不过这件事事关金矿,影响重大,老狐狸和宁王又格外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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