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虽然觉得奇怪,还是依言扶着浅夕上了元的马车。待她二人坐定,元正要登车,远去的马蹄声又去而复返。街上寥寥行人都翘首侧目,元也不由收回了要踏上车辕的脚。
「车中何人?」
手中马鞭一指,去而复返的男子一身玄色斗篷,凤目望了元,凛冽如冰,威压如山。
整整三月,分离百日,如同隔世。听着慕容琰的声音,浅夕按压着几乎要夺腔而出的心,眼中已是雾气蒙蒙。
「主…」琼花刚要开口,就被浅夕捂住了嘴。
车外,元直觉来者不善,上前两步冷了眉眼拱手道:「车中拙荆,不知这位大人作何称呼?」
「拙,荆!」乌亮的马儿鼻中喷出白气,一如它座上的主人。慕容琰神般的脸扯动了一下,像微笑,更像讥讽:「元皇子来大燕为质,竟然还带了夫人?本王倒是失礼了!」
见来人一眼辨出自己身份,还口称「本王」,元立时眸光寒冻。
慕容琰却不管这些,方才只是眼角一瞥之间,街边娇娇小小的身影虽是男装,容颜也不大像,但他心头就是像被狠狠撞了一下,教他想也未想,掉头回转。
不曾想,回来见到与「她」一起的人,竟是六皇子元,更可笑,这位人称「国玉」的代凉质子,竟然说车里穿男装的人是他的妻子!
第262章纵使相逢应不识
里头分明另有情由,慕容琰执缰的手掌心微汗,望了厚厚的织锦车帘,寒声道:「到了此时,阁下还要藏头露尾么?」
几名轻骑已悄然上前。
情势不对,元正要说什么,就听车帘内,浅夕轻笑着叹息:「妾身染疾多日,怎敢冲撞王爷驾前!」
低哑沉魅的声音,透着几分娇软妩媚和难以言说的意韵。明明只是拙劣的托辞,听在慕容琰耳中,却如绵绵陈情,带着「纵使相逢应不识」的酸楚无奈,对他避而不见。
之前,秦阆不也说,夕儿就是躲着不敢见他,才远赴柔然么?
一言不发,死死盯住车帘,慕容琰僵如石化。
元心里诧异,断不肯错失良机。遥遥一拱手,便上了马车,带着浅夕主仆扬长而去。
不同于方才的应对从容,车厢内,浅夕面色惨白如纸。
元坐定便询问琼花,浅夕可是哪里不适。
琼花心里甚怪元今日节外生枝,若不是他,自家主子又怎会撞上了裕王爷?纵然一时未被揭穿,主子还是开口说了话,今后还不晓得有什么麻烦呢!
「我家帝姬本不惯吃那些个油腻腻的东西,现在可不就难受了。」
听出琼花话中埋怨,元也不生气,反而顺话问道:「那帝姬平日都爱吃些什么?」
「甜的,尤其糖…」
糕字儿还未出口,琼花已被浅夕眼中横波看得低头噤声。
「六殿下莫要听她浑说,」浅夕勉强撑了精神,艰涩一笑:「想是今日贪嘴,吃得杂了些,不关殿下的事。回去好生歇一歇,清粥素食吃两顿就好了。」
元点点头不再多问。
马车不徐不疾,转过街角,元便让车夫停一停。
路边是一间老字号,古旧的木匾上写着「苏记」。元回头,街巷的另一边果然立着乌云般的马儿,和冷峻的人。
并不声张,元从容买了东西,上车离去。
马车前行,慕容琰却并未再跟上。
苏记巴掌大的店铺里。掌柜刚招呼过一位仙姿无尘、如珠如玉的俏公子,此刻又瞧见一位器宇轩昂、贵气逼人的主顾进来,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这位爷,要点儿什么,小店有…」
「跟方才的一样!」
慕容琰多一个字都懒得嗦,一场风暴正在幽邃的乌眸中酝酿。
掌柜的今天特别心灵福至,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立刻神会,回身从货柜上拿了一只与元手里一模一样的黄油纸包,递在慕容琰手中。
「笃」,颇有分量的银袋扔在柜上,掌柜的不太好意思扒开银袋自取,又不甘心说那点儿东西用不了这些银子…正在纠结讪笑间,那厢,慕容琰已经打开了纸包。
焦香扑鼻,里头原来是一包蜜蜡般甜亮的松子糖。
唇角倏然一笑,拈起一块塞进口中,酥脆香甜,慕容琰顿时眸色黝深,鼻腔酸涩。
捏了纸包,出门跃马而上,陆昌上前问:「王爷,还要跟么?」
香甜缠绵,在唇齿之间低徊,慕容琰神思微驰,调转马头,徐徐回府。
只剩下苏记的老掌柜愣神良久后,欣喜若狂,真真是苍天大地王母娘娘啊!凭这银袋里的银子,他这丬小店今年又可以再撑一年了!
那厢,浅夕回到灵谷寺,有元策应,顺利做了法事回去小院儿。
一众侍卫全摸不着头脑,个个稀里胡涂,不知浅夕何时出去。就算有一两个明白这里头端倪的,也怕担上罪责,皆闭口不提。
横竖没出什么乱子,大家都捏着鼻子哄眼睛,全当没事儿人一样。
浅夕心乱如麻,自去帐中歇了,直到晚间才起身。
膳桌上,依旧是清茶素食,唯独一盘点心,在烛光下散发着甜暖的香气,分外惹眼。
「哪里来的?」浅夕眼中已有了几分亮色。
琼花心里本来很是埋怨元,不欲端出来。不过方才亲口验尝过后,又觉得味道确实上佳。横竖自家主子今日心情不好,倒不如呈上来,给主子开开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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