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则与太监、太医们在外头胡乱歇息。
夜漫而悠长,浅夕恍恍惚惚,睡得十分不踏实,偏身体沉重疲累,又急需休息,是以小半夜下来,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毓儿,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呢?哀家说的都是真的,你回来啊…」
忽然,殿内响起几句急切的呓语。
浅夕闻听惊醒,正要撑身坐起,芳怡已经轻巧的走到浅夕身边解释道:「娘娘莫急,是太皇太后说梦话呢!奴婢去瞧瞧便是。」
是穆太后梦呓么?浅夕取过斗篷披好,后脚就跟着芳怡到了穆太后榻前。
穆太后果然还在睡梦中,额上已是密密的细汗。
两人站了一会儿,不见穆太后醒来,芳怡就要扶着浅夕去歇息。
浅夕方才好似听着穆太后梦里唤「毓儿」,不觉就想问一问穆太后是什么事,不想还真的只是一句梦话…
「真的是你父亲亲口所言,你怎么就是不信呢!」浅夕刚刚转身,榻上的穆太后又挣扎呓语起来,枯瘦的手紧紧揪住被角。
眸光顿时犀利,浅夕玉手一指那两个正打瞌睡的上夜宫女,芳怡立时会意,出手如电,点了二人睡穴。
浅夕一脸惊疑不定,在穆太后榻沿儿边坐下。
初时喊白毓,浅夕还能理解,后来怎么又说到父亲身上去了?
看看外头夜色正沉,浅夕不信她今日恰在这太后殿守夜,是偶合,而不是天意!
抿唇沉吟片刻,浅夕便伸手去推穆太后:「太皇太后,醒一醒…」
在浅夕的低唤声中,穆太后猛地从梦魇中挣扎出来,瞪大了空洞的眼,一脸茫然。
浅夕心中一动,平静地唤了一声:「太后…」
空洞的眼神立刻变得惊乱,穆太后摸索着抓住浅夕微凉的手,唇抖动几下,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你…是宛儿?」
浅夕不可置否,只是幽幽问道:「父亲他亲口跟太后说过什么?」
重重抖了一下,穆太后忽然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宛儿,你是来向哀家替毓儿索命的么?你来晚了,哀家已经坚持不了几天了…」
「毓儿他,」不可微闻的一叹,浅夕顿了顿,伏低身子在穆太后耳边轻声道:「他现在过得很好,自由自在,太后不必再自责了。」
「真的?!」穆太后死死捏住浅夕的手。
「真的,毓儿落下山崖,恰被韦侠士的朋友所救,如今看淡红尘,跟着他们逍遥江湖去了!」半真半假,浅夕只求诸人都从那段恩怨中解脱。
灰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穆太后面色渐渐柔和起来:「天意啊,都是侯爷在天之灵的保佑!哀家总算不愧他前来托梦一场…」
「托梦?」浅夕终于听到了重点。
「是啊,」大约是放下心中的负罪感,穆太后心情放松了许多,拉住浅夕絮絮道:「宛儿,你知道么?当初,你和毓儿回京之前,哀家就觉得侯爷殉国之事疑点重重,尤其是皇上的态度!但是你伤得那样重,毓儿又小,哀家不忍心也不能表露出来。」
「后来,你被赐封公主,留在宫中,哀家便想着好生照料弥补你们姐弟。哪知有一天夜间,哀家竟做了一个梦,梦见烈侯白袍披发,前来托付哀家。说他已经决定放下这段冤屈前去往生,而三万白家军的英魂还在地府大闹不止。他只希望哀家能好生照看你们姐弟,尤其是毓儿,不要让他萌生替父报仇的念头…」
穆太后言及此处,浅夕已经热泪盈眶。
旁人听了这些,或许只是当成一个不着边际的梦,只有浅夕知道,穆太后句句是真烈侯白濯在轮回前,真的曾来托梦过!
穆太后并不知浅夕此时心情,犹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之中:「侯爷还说,毓儿是白家最后一线香火,待他长大成人,就让哀家给他寻一位贤妇,开枝散叶,平安一生足矣!」
「没成想,哀家却没能做到…不仅宛儿你早早的离世,连毓儿也…万幸,苍天不负你们白家,毓儿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有感而发,穆太后流下两道浊泪,昏昏睡去。
浅夕坐在榻沿儿上,思绪早已飘出了老远。
芳怡听得半懂不懂,瞧着主子虽然也落泪,但是好在「感」大于「伤」,便没有打扰劝慰,只是递了帕子过来,静静守在一边。
浅夕替穆太后掖好被角,重新躺回春凳上。
到了今日她才算明白,当初,白毓被害之前,穆太后宣自己进宫,说她和白毓之间有一个小秘密,原来就是这个…
第551章以恶制恶
彼时,浅夕为了顾全大局,对惠帝还报着幻想。指望惠帝能以「罪己诏」在父亲白濯灵前忏悔,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但是,白毓在严家被定罪之后就情绪激动,浅夕担心,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让步。
知道了浅夕的顾虑,穆太后当场表示,她和白毓之间有一个小秘密,只要她去劝说,白毓就一定会乖乖听话。那时,浅夕还奇怪,太后与毓儿之间有什么秘密,竟然是她这个亲姐姐都不知道的…现在,浅夕总算明白,原来是父亲给穆太后报了梦。
那种阴阳际会的梦境是何等亦幻亦真,浅夕最熟悉不过,也难怪穆太后会笃信不移!
念及此处,浅夕不禁想到一直照顾自己和白毓的费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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