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完,元帝微凉的手指便忽然按在初苒的唇上。
苍白的脸色愈发颓然,元帝转眼打量着太后的灵龛,笑声悲戚:「朕终于知道阿苒为何总是喜欢侍奉在母后身边,原来这里是个躲清静的好地方,阿苒若是想一人在此想心事,谁也不会来随意搅扰——包括朕!」
初苒心中一突,似觉那话中有话,元帝却已忽得站起,俯看初苒道:「阿苒向来办法多,今日再替朕解忧一次可好?」
「但说便是,皇上何时也这般拐弯抹角?」初苒莫名。
元帝抬手抚抚下颌,似乎又凝神思索了一会儿道:「连日来,都有人报说萧鸢在青州频频接触从前的齐姜贵族、旧臣,似乎对青州有所图谋。今日入宫述职的几位监察也说萧鸢又在扩编增兵。朕已决意削他爵位,流放极边永诀后患,可惜朕一直想不出好名目来定罪,阿苒可否愿意帮朕好好儿想想?」
「怎么可能!」初苒当下大惊:「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荒谬之言,阿苒从未听闻,必是外头以讹传讹,皇上不可轻信。」
元帝身形一晃,笑得无奈:「哦?这样吗,阿苒不好奇『萧鸢』——是谁么!」
薄绢从初苒手中无声地飘落,初苒猛地睁大了眼,里头一片空白。
「哈哈哈,是朕胡涂,阿苒曾是五皇弟的宠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还有萧鸢这个名字。」元帝扶额大笑,乐不可遏。
好容易勉强止了笑,元帝堪堪倾身,盯着初苒饶有兴致的问道:「阿苒知道,五皇弟『萧鸢』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么?」
「他从小便多动调皮,胆大不驯,可父皇仍是最疼他。七个皇子中,只有他敢骑在父皇肩上,让父皇载着他在大殿里玩飞高高的游戏。父皇常常一边奔跑,一边喊『朕的鸢儿飞了,飞高高了』,所以后来他便常闹着要将名字改作萧鸢…直到后来他与父皇生了嫌隙,才再也不肯提起『萧鸢』二字。」
初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了这样温情的过往,仍觉背后凉意阵阵。
「看来,朕又自作多情了。以五皇弟对阿苒的心,这事想来早已告诉过阿苒了,是么?」元帝自嘲地哂笑:「要说子珩真是好福气,不止父皇母后疼爱至深,连阿苒你对他也这般情真意挚。世人都道朕是天之骄子,其实他们不知,朕这位嫡亲的好弟弟才真真是最得上天眷顾之人。」
第196章反躬自省
看元帝直笑得眼中带泪,初苒垂手肃立,指尖都有些麻木。
原来今早惠妃拦驾,是为了揭发这一桩旧事,而宁嬷嬷的死讯也定是惠妃故意安排宫女私下议论,来乱她心神,向她示威宣战的。
初苒看着哀恸的元帝心中酸楚,这件事上,确是自己瞒了他,不止自己,连带着乐熠和荻大师都在她的来历上头扯了谎,元帝如此伤感,必然不止是因为自己与萧鸢的旧情。
「皇上,莫要听人胡言,阿苒并非懿王宠姬,只是懿王府里一个司茶司墨的侍女罢了。」初苒眼波柔柔,专注的看着元帝稳声道:「阿苒为何会进宫,皇上是知道的,皆是阿苒血脉特殊的缘故。当初因为阿苒的来历不明,荻大师与乐侯也一直犹豫不绝,但是皇上的毒已危在旦夕,大师与侯爷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将阿苒当做妃嫔送进宫来,以这个虚名掩人耳目。」
「彼时,皇上与懿王之间尚有嫌隙,大师为了让皇上安心养病才没有说破阿苒的身份,只想着,待皇上毒清之后将阿苒接回齐姜去就是。不想,皇上与阿苒日渐情笃,如今还做了夫妻,这些旧事,他二人又怎好再贸然提及,于情于理都该由阿苒亲口告知皇上才是。要怪就怪阿苒,迟迟说不出口,让皇上听了外头的不实之言,徒增伤感。」
恬淡的话语如泉流,元帝黑得可怕的眸中终于又有了些许亮光:「当真只是侍女而已?」
初苒点点头,又摇头:「阿苒本是孤女,重病缠身时,得懿王两次相救留在身边做了侍女。阿苒与懿王也确有一段情谊,但那都是过去之事,如今阿苒是皇上的妻子,心中自然只存夫君一人。」
元帝静默不语,亦不似方才一般郁结,初苒忙劝道:「如今天下甫定,居心叵测者良多,皇上与懿王好容易才兄弟同心,切莫为了些夸大其词的陈年旧事与王爷生分,再为人所乘。阿苒可以向皇上保证,懿王在青州盘桓月余绝不是在联络什么齐姜旧臣,意图不轨。」
元帝猛地抬眼,紧紧盯住初苒,一言不发。
初苒抿唇良久,终是叹道:「阿苒流落在昌勒城时,曾见过懿王。」
袖中的手狠狠握紧,元帝直觉牙关之间隐隐有腥甜之气。
话已至此,初苒硬着头皮也只能说下去:「阿苒当时与穆风走散,天亮之后才跟着流民的队伍回城。不想恰在城外遇到耿默余孽行刺懿王,阿苒出言提醒,被懿王带回城中行辕。后来穆风找到阿苒,与温氏兄弟一同前来将阿苒劫走。他们三人都与密云十八骑交过手,懿王只当阿苒与他们一样都是齐姜人,所以才会一直在青州四处找寻,绝非如传言所说是图谋青州。望皇上明鉴!」
「如此说来,子珩对阿苒还真是情深一往。」元帝鼻中哂笑:「怪不得阿苒返京之后,迟迟不肯入宫。依朕看,若不是魅鹤挟持,若不是朕威逼,阿苒现在只怕已是懿王侧妃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万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