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寿话音未落,元帝已越过他大步出去殿外。吴寿微微一叹,这就是他为何无视惠妃的多番拉拢,不愿与惠妃同乘一船的原因——皇上对璃妃实在不是一般的娇宠。
起身跟了出去,吴寿只远远站在花架子底下并不靠近。璃妃为何去了废宫,后宫诸人都讳莫如深不敢议论,皇上没有示下,他绝不会把自己当做例外。远处颐珠自残一般跪在石子路上,向元帝流泪陈情,不到一炷香功夫,元帝便果然如吴寿猜测的那样毫不犹豫的摆驾北三宫去探璃妃。
一行人到了废宫夹墙里的小院儿,元帝只身入内。除了颐珠坚守门外,其他一干人等都被吴寿带出院外。
第203章时过境迁
屋内光线微暗,初苒支颐坐在桌前静静等候,雪里桃花的缂丝裙袄如尘封过往里的一抹鲜亮,让人在严冬之中惦念起春日的美好。元帝进了小院儿负手站在门边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初苒惊觉来人,回眸见是元帝,缓缓扶案起身,站在当下一时无语。紧身的小袄下洒花裙如垂莲,勾勒得她身姿秀挺,半点不见颐珠口中所言的黯然神伤。元帝忽然忆起昨夜酒后之事,心头一阵烦乱,侧身冷言道:「看来阿苒在此甚好,倒是朕多虑了。」
「皇上莫要责怪颐珠,是我让她务必请了皇上来,她也是迫不得已。」初苒一双琉璃般的清眸一瞬不瞬望着元帝:「日前皇上听闻阿苒诸多旧事,今日不如阿苒也一并将生世来历都告知皇上,免得皇上再生无谓猜测。」
「朕若想要知道,自会去查。」元帝强自镇定,说罢便欲转身离去。不知究竟是因为舜雅筠还是乐熠,元帝看着初苒清透的眸竟没来由的慌乱。
初苒望着元帝离去的背影并不挽留,只是一字字清声道:
「宣元九年,七月七日,皇上夜眺太液池,伤怀流泪时,阿苒陪在皇上身侧。」
「七月八日,皇上服药几度呕吐,阿苒坐在龙榻前候到天明。」
「七月九日,皇上夜入偎绿阁,捧了玉容华的画像摩挲追思,阿苒就在案侧。皇上还燃了随身的净香,祈望玉容华魂魄得以安宁…」
清泠的声音如流泉,点滴入心头。元帝猛得转身,眸底满是不可置信,审视着眼前的初苒。
需知宣元九年七月七,正是顾玉姌死后第七日!因玉姌是在岷山地宫死于非命,连尸首都无法寻回,入土为安。是以此后半月中,元帝总觉得玉姌的魂魄又回到宫中常伴在他左右。这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知温暖而无害,加上元帝对玉姌诸多愧疚,是以,「玉姌」这样的「眷恋不舍」在彼时竟让元帝觉得是种安慰。
再后来,大约十来日,「玉姌」不再出现,元帝只当她已重入轮回,便将这段秘事封存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唯一的一次提及,是让乐熠去岷山祭奠时,提到过玉姌魂魄难安。至于现在初苒口中所说的这些细节,连元帝自己当时都曾怀疑是否是因为忧思过甚而产生的错觉,乐熠自然更无从得知。
尤其是那晚去玉姌生前的住处偎绿阁,他只带了高福前往,且高福是在门外等候,他对着玉姌的画像燃香祭悼,连高福也是不知道的,初苒又是从何得知!再者,当时他就觉玉姌魂魄盘桓身侧,难道说…
元帝此时心中的震动已无言形喻。
初苒却渐渐安心,她方才所说的正是她来到这异世,魂游大晟宫时的所见,如今看元帝的摸样应当是还记得当初的事,那她便无须再担心元帝不肯相信她的来历了。
「七月十日,百乌爆发的瘟疫侵入了大晟边城,皇上忧心忡忡,深夜仍在苦思良策,阿苒记得那晚皇上看得最多的就是『北方诸国疆域图』。」
「七月十三日,皇上歇在紫宸殿,看得却是《神鬼异志》,阿苒那时就想,其实阿苒在皇上身边,皇上是有感觉的,对么?」
「七月十七日,阿苒几近魂消魄散,到紫宸殿来辞行,皇上立在西窗之下,可是在等阿苒…」
「你,你是…玉姌!」元帝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容颜,脚下却挪不动半分,怪不得初苒千里嫁来大晟,自己第一眼见她时就把她错认了玉姌,那小脸的形容轮廓确实如出一辙,只是初苒性情大不同于玉姌,面容又鲜妍明媚,才让人生出判若两人之感。
初苒轻轻摇头:「不,我是于初苒,一抹来自异世的生魂,重生在玉姌身上罢了。」
「可玉姌她分明已然…朕离开之时,她早已断了气息,又怎么会好端端地…」元帝满腹困惑。
「是佛莲。」初苒眼波流动,注视着元帝温声道:「其实佛莲就在地宫之中,玉姌死后血引滴入下层触发了佛莲,在佛莲的护养之下,玉姌不仅治好了伤,从前的痼疾也一并被佛莲治愈,就是阿苒现在这副摸样。」
元帝薄唇微颤,不知该是惊还是叹。
「可惜,佛莲触发之时,玉姌已然死去多时,魂魄飞散不见,所以佛莲才将阿苒的生魂摄来这异世助玉姌重生。」初苒徐徐讲述,将自己如何从地宫脱困,巧遇乐熠,拜师南下,病倒吴家镇,得静慈庵师太收留,最后遇到懿王萧鸢的事一一道来。
待元帝听到初苒说,离开雍都是她自己悄悄逃离时,不禁疑惑:「朕记得阿苒说过,确与五皇弟有过一段情谊,何以又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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