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兄弟尽释前嫌。岂不如了爱妃所愿!」
初苒吃惊地看着元帝,见他眉宇晦暗,眸底猩红。只怕那诡异的笑,是已被伤到了极处的心灰意冷。
初苒没来由的着了慌,伸手探入元帝袖中,握了他冰凉的手一阵摇晃:「皇上,一念之差,大晟便会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到那时,皇上待如何自处?」
元帝脸上的笑意愈盛:「该反的,总要反的。不过早晚…」
「不会的,皇上。」初苒急道:「只要皇上肯信他,只要不逼他,他定会明白…」
「是朕在逼他么,分明就是他在逼朕!」元帝眼神冰寒,猛地甩开初苒的手,不肯再与她辩驳纠缠。
见元帝转身离去,初苒着急,死死扯住元帝的衣袍脱口而出:「皇上,暗祭司所行的都是巫蛊鬼蜮之术,若是让他们窃了天下,则天下群魔乱舞,祸乱丛生!懿王也是嫡皇子,是萧氏的子孙,皇上不能一时冲动就自断臂膀啊,皇上!先皇当年将懿王送去建州,不就是担心皇上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大晟江山不至于无人承继…」
「啪」一声清脆的掌掴扇在初苒脸上。初苒猝不及防,直直地从锦榻上翻落下去,额角重重的磕在青石板上。
高福听见声音,忙疾步过来看。
元帝犹扎撒着手,站着发愣。高福忙俯身下去唤道:「娘娘,娘娘?」
「小禄子,快去叫颐珠进来。」高福一眼瞥见地上有些许血迹,抬头喊道。
颐珠早已在门外听见,几步跨了进来,扶起初苒的身子。只见初苒原本光洁的额上,竟摔出一块鹅蛋大的血渍,仍在渗着血珠儿。
颐珠忙拿绢子捂了,声音冰冷:「皇上,奴婢带娘娘回宫敷药,求皇上赐辇!」
元帝仍是被初苒那句「皇上万一有个什么不测」,气得胸膛起伏。见初苒脸颊上都是血渍,元帝猛地背过身去,冷声道:「赐辇。」
小禄子立时着人进来,与颐珠一道把摔得昏沉的初苒扶上轿辇,放了帘子抬回凝华殿。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看着地上的血迹,元帝心中一恸,倍觉凄苦。他踉跄几步,扶住御案道:「连她,也希望朕死,朕这么多年来苦苦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怎么会呢,皇上。」高福老泪纵横,拿袖子拭着眼角道:「别人,老奴不知道。娘娘,肯定是天底下最想看见皇上好好儿活着的人,不然她何必为了皇上取血驱毒。」
高福伸出手,颤颤地比了比。
元帝回身看着高福,布满红丝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些许清明。是啊,阿苒她一直在用她的血为自己驱毒。
起初,元帝也是不知道的。直到在悦仙行宫,初苒烧得迷迷糊糊时,元帝才在无意间发现了初苒甲套里的秘密。问过高福与小禄子,他才知晓,不仅他日日服用的药里有血引,连他解毒时服食那种绯色药汤,也是自初苒手臂上取的活血。当时,还不曾找到解毒的方法,初苒甚至一夜要取血数次,说那是豁上了性命,也不为过。
渐渐平静地元帝想起那布满针眼的指尖,纤柔若雪的手臂。想起她日日地温声细语,催促着自己服药、用膳。元帝冰冷得快僵掉的心,终于又暖和起来。
「快,朕要去凝华殿。」元帝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那外头的公卿大臣们?」高福忙问。
元帝身形一顿,终于道:「告诉他们,明日再议。」
「诺。」高福满心欢喜的出去传谕。
凝华殿内。
初苒撞得不轻,又紧张伤神了半日,此时正晕沉迷糊的厉害。守在初苒身边的颐珠瞥一眼在外头枯坐的元帝,面不改色的将手中的安神汤尽数喂进初苒口中。
初苒足足沉睡了一个时辰才悠悠醒来。眼见得天色已暗,初苒猛得起身,问道:「什么时辰了,皇上呢?」
「朕在这里。」元帝忙来到榻前。
初苒抬眼望着神情黯然的元帝,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头上的闷痛渐渐袭来,初苒不由红了眼眶。
元帝幽幽一叹:「你放心,朕已让他们明日再议了。」
滚热的泪从初苒眼中夺眶而出,如珠玉一般落在彩绣的被面上。
「疼的厉害么。」元帝有些慌神:「是朕不好,朕不该打你,都是朕的错…」
「皇上,是阿苒的错。阿苒急昏了头,才会口不择言,说出那样诛心的话。皇上本就因为懿王的事伤心,阿苒还雪上加霜。皇上您再斥责阿苒几句吧,阿苒真是无心的!」
初苒心中惴惴之极,她犹记得方才元帝伤到极处时,支离破碎的眼神。更深恐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令元帝堕入绝望,从此心灰意冷。
元帝黝黝的眸中,映出初苒慌乱的担忧。
忽然心中一暖,元帝情不自禁地将初苒揽在怀中:「朕,知道。」
初苒这一日来,都在紧张焦虑中度过,此时依偎在温暖的怀中,顿觉心安,双手渐渐地圈上了元帝消瘦的背。
元帝柔情顿生,阖了眼,在初苒耳边低声喃道:「朕说过,不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朕都会宽谅你。阿苒,莫再自责了。」
颐珠见元帝揽了初苒在怀中,二人又似和好的摸样,不由暗暗叹气,出去掩了殿门。
忽然,空气中浮过一种陌生的气息,颐珠顿生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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