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苒忽然眼中一热,忙背身在枕上躺下,强压着声音的颤抖道:「阿苒头有些晕,想要歇一歇了。」
「怎么伤口又痛了么?」元帝俯身温言询问。
「阿苒没事。就是倦了。」初苒仿佛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就会大哭出来。
元帝虽觉得有些怪异,但现下确已夜深,便也不再说什么,为初苒拉好被角。起身出去,匆匆回了紫宸殿。
第059章心碎
颐珠进去看时,初苒正背身朝里睡着。
想着乐侯悄悄来访的事情,似乎应该给贵人知会一声,颐珠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走到榻前。正要开口,就听见帷帐里似乎有隐隐抽泣的声音。
颐珠忙上前轻唤:「娘娘,您是醒着的么,是做梦了么。」
「颐珠,就你一个人?」初苒抽嗒地问道。
「是,娘娘,就奴婢一个人。皇上,已经回紫宸殿去了。」
初苒伸手扶了颐珠的手臂起身。颐珠见初苒满面泪痕,不禁惊道:「娘娘,您这是…」
初苒再也支撑不住,伏在颐珠肩上,哭出声来。
从去年的重阳节到现在,正好九个月。懿王妃身怀有孕,岂非正是她在萧鸢身边的时候?可她走时,赵静柔仍是身形纤细,并未听说有孕的事。难道是,她才刚离开他们就…
初苒实在难以接受如此事实,她甚至怀疑萧鸢是否真地爱过自己。这么多日子以来,灯下抄经,她心里惦念的都是他。她只求太后在天之灵,能保佑他喜乐安好!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都可以将那段美好存放到心底。如此足矣!
可是现在,事实却告诉她那美好之下竟是谎言!元帝疑心萧鸢时,她不惜一死,犯言直谏,也想要为他们化解仇怨。如今看来,更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初苒只觉心上狠狠地被划开一刀。那个衣不解带,侍病在榻前的多情郎呢?那个在逐月桥上,为她舞狮、逗她开怀的翩翩公子呢?为何,总在她最松懈之时,他就会化身了别人的夫君,来狠狠刺伤她的心呢…
「颐珠,去给本宫查一查。懿王妃赵静柔到底怀胎几月了。本宫不急,但是消息一定要准确可靠!」
「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是任何人。」
紫宸殿。
一秉残烛下,元帝手中握着两支羊毫笔,端坐已久。
高福端了粥进来,道:「皇上,您身子才刚好些,怎能如此彻夜伤神呢。璃娘娘要是知道了,只怕又要责怪老奴了。」
「天都亮了么?」元帝抬头看看窗外,天果然已泛了白。
自案上取过的一只光润的梨木小匣,将毫笔放好,元帝便起身道:「高福,陪朕出去走走。」
「皇上这粥…」
「回来再吃。」元帝自披了斗篷,朝庭院走去。
清晨的阆苑,寂静安宁。
元帝的身子如今几乎已与正常人无异,在这微微晨风中漫步,甚是心怀宽畅。
「高福,今日朕很高兴!」
「老奴也觉出来了。」
「朕今日才发现,其实宽谅一个人、一件事,真正最舒心的反而不是被宽谅之人。所以朕很开心。」元帝微笑着抬眸,目光越过高高的宫殿,直到云端。
高福更是笑得满脸褶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元帝身后,听皇帝愉悦的自语。
「朕想了一夜,决定宽谅一个人。」
高福以为元帝说的是初苒,忙笑道:「那敢情好。皇上想原谅的人,必然有值得体谅的地方。」
「哦?你是这样想的么?」元帝驻足看着清蓝的长天,幽幽道:「但朕却不这么看。」
「因为朕在想着要宽谅他时,朕忽然就觉得轻松了。有了这样的念头,朕便不想再记恨着他。那样只会让朕觉得痛心、煎熬,也无法面对先帝。」
高福听得迷迷糊糊,不明白怎么璃贵人的事与先皇又有了什么联系。
元帝却顾自说道:「至于那些个什么门阀、氏族的,朕也无可惧!朕是天子,手执天道。有朕一日,乾坤天地就在朕的手中,朕自会好生告诉他们,什么是君臣纲常,什么是为臣之道。」
高福见元帝这般峥嵘气势,便知他如今已是心境开阔。于是,也顾不得琢磨元帝说的到底是谁。只眯眼朝前头张望了一番,笑道:「皇上,前头就是长春宫了,要不要去瞧瞧娘娘?」
元帝眼神柔和,微笑道:「还是不去了,让她知道朕彻夜未眠,又是一番担心。回宫吧,朕今日还有许多要紧事。」
刚走了几步,元帝脚步一顿,又回头道:「高福,你觉不觉得阿苒的心思过重了些。仿佛不管朕的什么事,都如她自己的事一般。」
「娘娘就是心思细密,把谁都搁在心里头呢。」高福絮絮地道:「就连老奴这把老骨头,娘娘都没少惦记。」
「是么。」元帝微微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
进了紫宸殿,元帝向高福道:「让大司农涂勋和内史张廉到紫宸殿来见朕,朕有要事找他们。」
「喏。」高福躬身道:「皇上今日不去宣室朝议么。」
「恩,就说朕夜不能寐,身子不适。有什么事,明日再奏。」
「喏。」
宣室殿外,站满了侯见的众臣与将军。
听说元帝身子不适,今日又不朝议的消息,那些心思摇摆的臣子们顿时暗喜。深恐舜阳王又会站出来鼓噪,让大家去向皇帝请命。于是,高福刚传达完圣谕,众臣们便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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