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盛满了绵柔的情意,她笑得杏眸弯弯,娇声道:“原来阿痴也有害怕的事,我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原来是什么都不怕的。”
大手轻抚过她泛起红晕的笑靥,他目光渐迷,声嗓沙哑而低沉,仿佛被催眠一般。
“可爱上你之后,便什么都怕。我怕凤洵伤害你,我怕其它人伤害你,也怕延维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不要你受伤,更不要你难受。”
“阿痴……”头一次听见他如此坦承心迹,她鼻尖一酸,感动得欲落泪。
“凤洵给了我这条命,可这条命我只想耗在你身上,你活,我便活,你死,我亦不独活。”
一席话简单却也铿锵有力,是远比那句“我爱你”更要来得撼动心魂的誓言。
她眼一闭,泪水滑落,他俯首吻去那串泪痕。
舌尖的泪,是咸的,可在他心底却是甜的,他最不愿的就是见到这张天真无邪的小脸,染上了忧愁,沾上泪迹。
他从没想过自己那颗冰冷死透的心,竟然可以如此温热,如此柔软。
更没想过,自幼被栽培成一个不懂情爱,甚至不须言语,只学会如何杀人,如何完成凤洵所交代的命令,残忍不仁的他,竟能如此平静,如此渴求另一份柔软的爱。
她是这么的单纯,如此的美好,他的复杂,他的冷酷,全在她这份美好中,一点一滴瓦解,回归到最初的真心。
他不愿再回想过去,更不愿再回到过去终日与杀戮为伍的日子。
他只想与她一起,平平淡淡,简简单单,过上只有他们两人的日子。
窗外雪花纷纷,寒冷依旧,窗内火光微亮,情人缱绻缠绵,汲取彼此的心跳与温暖,抵御那永无止境的绝望……
朱晓芸睁开眼时,着实愣了许久,甚至有那么片刻,她以为是封麟怕她冻着,又往房里添了火盆,房中方会如此明亮。
然而,挣脱了醒时的那阵恍惚后,她方发现,那份明亮不是来自于火盆,而是自窗外透入的曦光。
她猛地折腰坐起,瞪大了杏眸,愣望着窗口,正欲转身摇醒封麟时,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身侧的床榻空荡荡。
她又低头望了自己已穿戴整齐的身子一眼,心中不禁一暖。肯定是夜里封麟怕她受谅,在她体力不支昏睡之时,替她逐一穿上。
她掀被下榻,匆匆套上已磨得微破的绣鞋,散着发绕过屏风,见外间正厅一样空荡无人,又见大门敞着,心下立时一紧。
“阿痴?”她小碎步奔出屋外,瞥见伫立于屋前的高大人影时,发白的小脸这才恢复血色。
封麟背身而立,一身黑衫与周遭无垠的雪白,形成强烈对比。
他正仰着头,望向远边天空,那背影看来似陷入了沉思。
天,亮了。
寒荒国,不,应当说神州大地这段日子来的永夜,终于结束了。
朱晓芸步至封麟身边,将手滑入他的大掌里,与他十指交握。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天边晨光,好一会儿没说话,良久,她撇眸望向身侧的封麟,却见他眉头深锁,心事重重。
“你想,凤洵他是不是……”话音一顿,她不敢再往下说。
封麟沉默无语,面色异常凝重。
蓦地,远方森林群鸟躁动,随后惊飞而起。
朱晓芸心中不安,不由得握紧了封麟的大手。
一直盯着前方某处的封麟忽尔对她下达命令:“回屋去。”
她怔忡,还未回过神,封麟已先有了动作,牵着她转身往屋里走。
此际,不远处传来一道低哑的声嗓,教人不寒而粟——
“总算找着你们了。”
两人俱是一震,封麟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推进门里,在她惊恐的瞪视中将门重重合上。
“阿痴!”她拍打着门板,害怕地高声大喊。
她奔至窗边,透过结着一层薄霜的窗,看清了伫立于屋外的凤洵。
看清的那一刻,她当下震愣。
……那真是凤洵吗?
原先飘逸的乌黑长发,竟似染上了霜,银白若雪,俊丽的面庞亦起了微妙变化,变得狰狞骇人,那一身被血迹染红的斗篷被风吹开,露出底下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身躯。
他身上衣衫残破不堪,且已被鲜血浸染,浑身布满新旧不一的伤痕,在在显示曾经历过一场漫长的战斗。
天亮了,凤洵却还活着,那,烛阴呢?
寻思间,朱晓芸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父亲,你赢了吗?”
第三十七章
屋外,两个男人沉默对峙片刻,望着那满眼狠厉,一身血腥气息的凤洵,封麟心中已有了答案,却仍是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的问出口。
凤洵笑了,笑声空洞而诡异,暗黑的眼瞳倏地瞪大,神情甚是骇人。
蓦地,凤洵平举起右手,而后张开了握紧的拳头,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子自他掌心滚落于地。
霎时,洁白的雪地被染上了凄艳的鲜红,那情景忒般怵目惊心。
封麟瞪着躺在雪地里的那双眼珠子,不敢置信地僵住。
凤洵哑声笑道:“那是烛阴的眼珠,天太黑了,我便把他的眼珠摘下来,好让天地恢复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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