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温玉也能破,她也能破……
头顶忽然剧痛,雨点打在她身上,立即化为滚烫的铁水,将脆弱的皮肤烧出一个个血洞。
鲜血顺着她的头顶和面颊流下,凉玉一个激灵,从地上挣扎起来,伸出鞭子将雨点挥开,可是总有精疲力尽时,一旦她停下来,她就会被这铁水吞噬,变作一具千疮百孔的干尸。
邛戾之女出手,怎会给人喘息的余地?
凉玉腾至半空,思绪一片混乱,忽然看到了屏障外面,定定望着她的巍因上神的脸。
恍惚中是在问花阁里,小童不情不愿地从书柜中取出一本册子:“这个也给你。”
“这是什么?”
“这东西于我已经没用,但现下对你却有用。你非但要修成你父君那么厉害的折纸成灵,还要知晓怎么去破。”
当时她愣住了:“自己破自己?”
是凤君在旁边点头:“唯有如此,方能精进。”
她心里拿了主意,强撑着越飞越高。
脚下一片脆弱的云头被那残忍的雨打得左右摇晃,如同浪中浮萍。
她扔掉长鞭,伸出手掌,口中念诀,淡淡光华从她掌心倾泻而出。
雨点仍在继续,很快白皙的手掌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洞,一簇簇白烟从她掌心升起。
天光猛然闪烁,一时四面声响都被扭曲拉长,变成喑哑的惨叫。挣扎了片刻,云开雾散,所有幻术一刻间破开。
雨停了。
幻术能为她所用,也能一招全破。
初战是天光破晓,到了现在,不知道日月几何,她的呼吸中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血气。
二人都到了力竭的边缘。
温玉望着她,两眼中红色越发明显,如同发狂前的征兆,她淑女的面目已破,喉间呼呼低鸣,揉得心弦震颤,像是蛰伏着的野兽的咆哮。
凉玉慢慢退着,感受着手掌中的涌动的不安的力量,掐算着最后的时间。
她看一眼屏障外面目不转睛的众仙,伸出右手,掌心越来越滚烫,如同血管骨骼之中,藏了一颗小小的心脏,她高声喝道:“华蓉,两百年为他人所用,蒙蔽本心,还不认主!”
温玉手中华蓉剑,红光倏忽熄灭,剑身剧烈晃动起来,光芒大盛,瞬间便挣脱了温玉的手,在空中划一道炽烈的痕迹,飞向了凉玉。
众人瞪大眼睛:“这……”
等了两百年,凉玉再一次手握华蓉,伸手逼退了剑中残余的最后几丝微弱的魔气,人剑合一的瞬间,功力大涨,猛地朝温玉劈头而来。
温玉脸色灰败,但仍含了一抹诡异的笑,折一树枝为剑,精准地指向她的命门。
她已经掌此剑二百年,熟悉得宛如身体的某个部件,华蓉算什么,怎是她的对手?
司矩咳出一口血,从地上撑起来,眼看着温玉脸色古怪,失控吼道:“殿下,殿下快躲开!”
凉玉双眸微眯,恍若未闻。
那个瞬间,她剑尖斜刺前,骤然停住,拐了个弯抄底而来,这一剑宛如龙跃潜渊,带着惊天动地的诡异旋风,带起了昆仑旋转飘动的落雪,势不可挡,当空而来。
原来她用的并不是那一套练了一百年、温玉牢牢掌握每一个弱点和的华蓉剑法——
“这是……”有人认出来了,嘴唇不住地颤抖。
树枝连带着温玉的半截白生生的手臂一齐掉在地上。
宛如谁按动了暂停键,所有的声音片刻消失,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唯独凉玉的声音响着:“这是凤桐神君的碧鸢剑法。”
一剑刺入温玉胸前,华蓉乃凶剑,瞬间便将温玉身上功力泄洪般的放出来。
温玉的脸上出现了一道一道蜈蚣般的黑色印记,目眦尽裂,血红的眼睛爆出了无数血丝,形容可怖,一团一团浓重的黑气,从她衣袖里、前襟中争先恐后地涌出。
“……真的是魔!”终于有人连滚带爬地上天宫禀报。
温玉布满黑色印记的手握住了华蓉剑的剑尖,不顾手上鲜血迸溅,对着凉玉的脸,森然一笑。
下一秒,人们看见红衣少女骤然栽倒,身子蜷缩在地上,不住地痉挛着。
凉玉如同溺水的鱼,大口呼吸,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剔开她的心脏,搅动着血肉。
她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来,一手撑地却毫无力气,掌心的汗水融化了一大片积雪。
温玉的声音幽幽传来:“你的魂魄,比别人脆弱很多。”
她竟然以自己为代价,使了禁法离魂术。
离魂术的结局,她魂飞魄散,温玉神形俱灭——
同归于尽不过如是!
凉玉死死抓住胸前衣襟,汗水濡湿了她的发丝,她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眸子涣散开,发出难以耐受的低吟。
我不要……我不甘心……
“殿下!殿下!”
她隐约听见阿矩他们在用力拍打着结界。
耳畔的声音聚拢又模糊成一团,她使不上半分力气,手指紧紧地扭着衣襟,衣襟已经被冷汗浸透。
不行了……她的意识涣散开,难道……就这样……
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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