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船家这么一说,都纷纷点头赞同,这酒确实该喝。这王善人一家后继有人确实该贺。
这众人中,凌柔刚开始也是听得高兴,可仔细一想,这笑就笑得有些勉强了,最后干脆低头不语。
聂琝随意靠着船身,嘴角含笑的听着船家说话,眼睛却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众人。这船上共7人,除了船家和他之外,有一家母慈子孝的四口人,不值一提。值得一提的是,坐他旁边的这位样貌俊秀的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孤身一人,手持佩剑。她敢出门,武功想来应该不错。
在听到为生下男孩时起酒,她皱了眉头,这让他有些好奇,为何是如此反应。故侧身,轻声问道,“姑娘,这庆生酒可是有什么不妥,让你皱眉?”
凌柔亦侧身,眼着对方的眼睛,道:“这庆生酒,只庆男孩,未庆女孩。难道女孩就不是父母骨肉?我是女子,该对这酒是何看法才妥?”这声音中夹杂着不平之气。
聂琝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姑娘有所不知,这女孩出生,亦是有洒的。女孩刚出生时,家中父母就会为女儿埋下一坛酒,等到女儿出嫁时,就把酒起了来喝,这为庆女儿的酒,名子也起得好,叫女儿红。”
凌柔听罢,心里好受了许多。把视线移开,身子转正。然后又想起什么,又转过身,问道:
“这有专门为出生时喝的酒,有为结婚时喝的酒,那有没有专门准备在将死之时喝的酒啊?”
文士此时端正了身子,紧紧盯着凌柔,一个大大的笑容突然绽放在脸上:
“我跟姑娘可真是知己,小时我听说这风俗时,亦问过我母亲同样的问题。”
聂琝顿了顿,道:“可能人们对死亡并不能洒脱吧,故而还未听说过有这种酒。姑娘觉得,在将死之时,应该喝什么酒?”
凌柔垂眸想了想,道:“都说,落叶归根,魂归故里,我想若要喝酒,应该是故乡酒吧。”
凌柔越说越惆然,她想家里了,她消散的时候,能魂归故里吗?
“好一个故乡酒!在下聂琝,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我是凌柔。”
“姑娘这是要去哪?”
凌柔顿了顿,道:“宁和县。”
聂琝笑了笑,这姑娘戒心还蛮强的。这条船的终点,也是唯一一个停靠点就是宁和县。这答案既可以是她的终点,也可以是她途经要到的点。嗯,她的回答没有问题,既没骗人,也没有说出真实答案。
“那我们很有缘分,我也是去宁和县的。”
凌柔笑笑不说话,眼望船头。
船行处,水纹缓缓流动。周边的船亦给人百舸争流之势。
凌柔注意到,今儿个风大还挺大的,船又是顺水而下,速度好快。
船里慢慢安静下来。聂琝可能是因为酒喝多了,居然在船上坐着睡着了。边上的那一家人,妻子抱着熟睡的孩子,轻抚着。丈夫尽量侧着身挡住从外面往老母亲身上吹的风。
凌柔看着眼前这一幕亦是微笑,开始闭目养神。
时光伴随着流水轻快划过。
船行进了几个时辰,此时夕阳西下,视线已经快看不清周围了。聂琝原是闭目养神,结果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用手揉揉还有些头疼的脑袋,舒缓一阵。
凌柔看着他的动作亦是莞尔,这人还真能睡,这会才醒。
聂琝揉了一阵,放下手侧身看向正前方。一眼看到前方有好几艘大船,注意到这几艘大船吃水很深。现在不是运粮时节,这么沉的吃水,得有多少物品?
聂琝站起身,走出船仓,看了一看船所行路段。整个河道地形,是一个漏斗形状,周围山势逐渐平缓,两侧树木林立。前方开阔,周边有许多芦苇荡。
聂琝皱起了眉,这附近他可是听说有一支势力庞大的水贼的。一般来说,商家交了过路费,就可平安通行。可眼下,秦州水灾,使得粮食和其他各种物资短缺,价格奇高。眼前这几艘大船货物这么多,难道不怕惹得水贼眼红,直接抢了吗?
再看水面航道,都被这几艘货船堵住了。船大货多不易调头,速度慢,且堵塞了水道。若他是水贼,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再看自己周围,百余条船围聚,速度明显放缓了。而自己所在船被堵在中间,亦不再划浆,只跟着水流慢行。这下可好,大家都没退路了。
他没想到,睡一觉就把自己置于了如此险境之中。只希望,前面几艘船上的人物,势力够大或钱给的够足,不然,这江上的人有几人能逃过。可是聂琝心里明白,这是奢望。
前面的船突然停下来,一片闹哄哄的。后面的船只也被迫停了下来。
聂琝看了看停的位置,货船把路全堵了,周围是最适合埋伏的点。
聂琝此时心惊到极点,难道前面的船上有内应,故意停在此处的么?
聂琝面色凝重的看着前面,思考着如何脱身。
视线扫到凌姑娘时,发现凌姑娘不知何时,也出了船仓,正关切的望着他。
凌柔此时心里总有些莫名恐慌,从太阳快下山时,眼皮就直跳。在看到聂琝看了前面船,又站起身观察四周地势,然后眉头紧皱,面容严肃,就更加加深了她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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