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不断地滑过脸颊,流淌到柴喻纯的手上,自先帝死后,柴亦轩第一次哭得如此崩溃。
“姑母怕是、怕是见不到宁宁了。”柴喻纯抚着他的面颊,心疼道:“亦轩,你往后不可再忍气吞声了,即便反抗不过,也坚决不要再受人压迫。你越忍让,太后越要欺负你。她连你父皇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你……”
“姑母?”
“你没有听错,你父皇是死在太后手里。我当面与太后对质时,她亲口承认了。”
柴亦轩的双眸立时充满血色。
柴喻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把俞辰飞告诉自己的那些话转述给柴亦轩,让柴亦轩知道太后是如何折辱先帝的。
含着无尽的恨意讲出尘封多年的真相,柴喻纯的手臂颓然垂落,彻底没了气息。
“姑母——”
马车内传出痛彻心扉的哭喊声。
远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众人马奔赴而来,为首的人是萧玉龙。
萧玉龙闻风赶来,一下马就被十七铁骑拦下,只能伸长脖子对车内喊道:“亦轩!”
听不到柴亦轩的半点回应,萧玉龙又道:“听闻有人劫大长公主出狱,我就猜到你来京城了。我追过来,是想护送你们回霆州。”
里面的人仍然没有回音。
眼下柴亦轩不肯出来见萧玉龙,萧玉龙也无法靠近马车,全然不知道车厢内是什么情况。
十七铁骑统领对萧玉龙拱手道:“我等自会保护王爷返回霆州,萧将军请回。”
“可你们就这几个人……”
“我们十七人足抵千军。”
萧玉龙看着地上的尸体,这才信了。
“那你们一路保重。”
-
两日后。
柴亦轩将柴喻纯的遗体带回了清王府。
缪宁听说柴亦轩归来,匆匆跑去找他,来到客间,却只见床上躺着一具冰冷的尸身。
柴亦轩双目红肿地坐在床沿,低垂着眼帘,向缪宁沉重地道了句:“对不起。”
缪宁没有答话,只不敢置信地捂住口,眼眶中霎时噙满泪水,跪到床前呼唤柴喻纯。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缪宁满面泪痕,含怒质问。
一行泪自眼底流淌而下,柴亦轩道:“姑母胸中郁结太深,加上断指之痛……”
柴亦轩检查过柴喻纯手上的伤,太后斩断她的五指后,根本没有让太医为她包扎止痛。
缪宁拉着柴喻纯的手,一直在哭,哭得声音都哑了。柴亦轩想抱她、安慰她,却被她推开。
徐嬷嬷扶着失明的楚太妃走了进来,垂手而立的毕承安躬身向楚太妃行了一礼,随即退站一旁。
楚太妃小心翼翼,颤声问:“亦轩,发生何事?”
柴亦轩悲痛道:“姑母不在了。”
楚太妃身子向后一倾,被这个噩耗吓到,微微凹陷的眼窝中溢出一滴泪来。
那是最疼她儿子的柴喻纯啊。
“亦轩……”楚太妃伸出双手摸到柴亦轩,触碰着柴亦轩湿淋淋的脸庞,她想出言宽慰,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楚太妃很清楚柴喻纯对柴亦轩而言有多重要,这份感情丝毫不亚于缪宁与柴喻纯的母女情义,而且她能感受到柴亦轩此时此刻有多么内疚、多么自责,所以,她先安抚的是柴亦轩。
“父皇待您这么好,您为什么不喜欢他?”
柴亦轩侧开脸,无端地对楚太妃发出一问。其实这个疑问憋在他心里十几年了,碍于母子情分,他始终忍着没问,今日却是愤然脱口而出再也忍不住。
楚太妃被柴亦轩这突兀的一句话问得一怔,想不通柴亦轩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
见楚太妃迟迟不答,柴亦轩两下揩干眼泪,起身离开。
楚太妃命毕承安着手办理柴喻纯的丧事,随后又走去劝慰哀痛欲绝的缪宁。
“宁宁,我知你难受,亦轩也和你一样。对于喻纯,你们虽有顾虑不周的地方,但终究错不在你们,也不在你母亲。善恶有报,害死喻纯的人终有一日会付出代价,你要坚强些,等那一日到来。”
“我知道,我知道王爷也很难过,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我只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了……母妃放心,等心绪平定下来,我会去找王爷好好谈谈,绝不会因此与他生出隔阂。”
楚太妃拥抱住缪宁,掌心覆在缪宁的背上,任缪宁在她怀里哭。
-
柴亦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三日不曾露面。毕承安多次叩门拜见,他都不理会。
这日晌午,缪宁端着饭菜敲响书房的门。
“王爷,是我,你把门打开。”
柴亦轩双眸无神,疲倦地靠在座椅上,对缪宁的叫声置若罔闻。他现今既无颜面对死者,亦无颜面对生者。柴喻纯的意外惨死,已成为他心中跨不过去的坎。而先帝的死因,更是他心上的疙瘩。
左腕上的仙侣镯已染上血渍,他试图将这只耻辱的镯子摘下来,然而折腾了几个时辰也没能如愿,这镯子表面鎏金,内部材质却极复杂,坚固耐磨,撬也撬不开,斩也斩不断。他认定,这只镯子本该属于萧老将军,那楚太妃给他戴上算什么意思?当着他这个儿子的面,给他的父皇戴绿帽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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