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被她的诚意打动,那小娘子小小声地说道:“我是听我娘说的,当年我堂姊就是被胡人抢去卖掉了的……我害怕,我想回家……”
那小娘子一哭,好些人也跟着哭了起来。谢月清却是欲哭无泪。
为什么这么倒霉的事情都教她给遇上了?爹爹要是见不到她,会急疯了吧。她不敢想像爹爹绝望而痛苦的样子,他的身子根本经不起任何的刺激了。
爹爹、爹爹,对不起,我不该乱跑的,都是我的错。谢月清咬着自己的食指,把头埋在膝头,终于悄声哭了出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谢月清与其他的小娘子们坐在马车里,在草原上颠簸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来到一处人潮密集的地方,停了下来。
谢月清与那些一块儿被掳来的农妇、娘子被胡人们给统统赶下了马车,然后又被推搡着走上了一个搭好的木台之上。
木台下围着好多坦胸露乳壮士如宝塔一般的草原壮汉,人人都用放肆的眼神扫视着这些站在木棒上的雍阳国女子们。
草原每半年有一次大集,分散在各地的牧民们会带着他们的物品来集市上进行交换,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也有其他国家或部族的商人来此交易。
第四章
乌恩奇喜欢热闹,每次大集都会去参加。大概因为他去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几乎所有人都认得他。见了他纷纷围过来磕头行礼,还有人进献礼物等等。他不想扰民,于是趁着人多拥挤溜了出去。
大集上交易的东西千奇百怪,他一路走一路看,遇见些有趣的玩意儿便买了,打算带回去给他娘玩儿。
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缩在角落里,正在不停拭泪的老婆婆。老婆婆已经头发全白,枯枝一般的手指拿着一根树枝在驱赶小虫子。
乌恩奇走过去看了一眼,原来老婆婆卖的是饴糖,只不过,这饴糖颜色有点儿怪,居然是黑色的。
“婆婆,你这诒糖怎么是黑色的?”乌恩奇好奇问道。
老婆婆抬头一看,见是大王子,连忙向他行礼,又解释道:“都怪我年老眼花,手脚还不利索,今天一早起来熬糖,却不小心将一碗我儿媳煮给我喝的黄耆水给打翻在饴糖里了,大王子您看看啊,这饴糖都黑了!”
“黄耆味儿的饴糖?”乌恩奇失笑,“快给我来块儿尝尝。”
老婆婆点点头,用个小凿子,凿了一小块黑色的饴糖下来,递给了乌恩奇。
这时,人市那边突然有人光光地敲起了铜锣,还叫喊道:“各位大叔、大伯、大老爷们、小伙子们,半年一度的奴隶买卖开始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还要再等半年咯!”
乌恩奇将老婆婆递过来的黑色饴糖扔进嘴里品了品,嗯,苦甜苦甜的。
“味道还不错!”乌恩奇砸吧砸吧嘴,对老婆婆说道:“来,全给我了,敲碎些。”
老婆婆一听,眼睛瞪圆了。
“可是大王子,这、这饴糖又黑又苦……”
乌恩奇爽快地说道:“没事,我就爱吃苦的,婆婆给我敲碎点儿啊。”
老婆婆当然知道,这是大王子体恤她呢,可她只有把这些饴糖卖出去了,才有钱称二斤羊肉回家让小孙子解解馋……
当下,老婆婆抹了把眼泪一边敲饴糖,一边向乌恩奇道:“大王子,今天人市开张呢。您不去挑个可心的侍女暖床?大阏氏操心您的婚事这么多年了,您啊……就是不让大阏氏省心。”
“人市上的女人能看?一个比一个丑!没有最丑,只有更丑!”乌恩奇不高兴地说道:“要是以后我当了金帐大汗,我绝不允许人市的存在!要不然,胡人掳掠雍阳国女子,雍阳国人又对我们胡人恨之入骨……对我们,对雍阳国都没好处。]
“好好好,大王子说什么都好!”说话之间,老婆婆已经把一大团饴糖尽数敲碎,用油纸包好,装在了一个小竹篓里,递给了乌恩奇,“大王子拿着,这小竹篓就送给您了。”
乌恩奇摸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了老婆婆,接过竹篓装着的沉甸甸的饴糖,转身离开。
而老婆婆则瞪着那一两银子,着急地叫嚷了起来,“大王子、大王子!我那饴糖只值三百钱,哎,我、我找不开啊!”
乌恩奇背着老婆婆摆摆手,然后又竹篓里摸出了一块苦饴糖,塞进了嘴里,慢慢悠悠地逛了起来。
谢月清和其他的小娘子们都被绳子线缚着双手,还被人贩子给赶上了高台。
所有被掳来的雍阳国女人们,因为坐着马上在路上颠簸了好些天,个个都是脏兮兮的,而且一个个都在哭……这种屈辱的感觉真让人觉得不好受。
而谢月清从知道自己被掳那一刻开始,便抱着必死之心……只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还在生病的爹爹,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他的病好点没有。
其实在这一路上,她都在寻找机会逃跑,可却找不到丝毫的机会。那么,她只有以死保清白了。至于爹……只有下辈子再做他的女儿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就是那个想出八十两银子买她雄鹰绣品的那个身材特别高大的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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