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长阳城中六月最繁华的七日集如期喧闹开来,宇文清辉与澹台凤歌在街头四方买卖物件。
二人行到一处,宇文清辉抬首只瞧见余亦正站在对面的店铺之中,手中握着一手绢包裹住的小包袱,那包袱之中包着六七只发簪。
澹台凤歌一心扑在玩闹之中,并未注意到屋中的余亦。
宇文清辉想着要上前寒暄一声。
只看到余亦站在那处面色冷然似有愧疚,他说:“本侯寻了几户人家,尊夫人所做的簪子都在此处,算是……缓解相思之苦吧。”
那破布衣裳的男子苦着脸,颇为伤怀的模样,颤抖着手接过那:“多谢侯爷。”
“你这模样稍微收拾,收拾吧。她走了,你总要活下去吧。”
男子咬牙:“侯爷放心,小人必然会活下去。真正的犯人还未除,小人不敢死去。”
“你都知道?”余亦侧过目光似是愧疚。
“人在京中许多事情多少都知晓一些。”男子将那些发簪放在怀中紧紧的按着:“侯爷能为小人做到此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小人感激不尽。”
木匠转身道:“只是……侯爷,你我都心知肚明真正的犯人是站在高堂上惺惺作态的暮太师,被抓的那个丫头不过是个爪牙。”他咬牙,痛苦的道:“暮太师还活着,可芳儿却死了。”
此言像是飘散在空气之中的□□,乐正余亦僵在那处,不知该怎么回答。
仇人还活着,那些珍爱的人却死了。
待那人离去,余亦走到店外,面上渐渐浮现痛苦之色,锁骨下方的伤口烈出剧烈的疼痛,似要将他浑身的经脉尽数拧断,心口似被剖的痛处蔓延开来,这种痛处他并不陌生,面上因痛苦出现近乎透明的苍白,连着脖颈上青筋突起跳痛。双眸因为裂心的疼痛而阵阵发黑。耳边早失去声音,唯有鼻尖可以闻到的满城飘逸诡异的栀子花香。
宇文清辉靠近便瞧见这样的场景,惊得他连手中的物件都尽数抛却,猛地扶住余亦的手肘,焦灼的唤道:“余亦?!”
手上得了力道,才勉强站住,此刻听不见也感觉不到,只觉得心肺翻涌,一口腥甜的血液从口中吐出,这才恢复了神志。双眸恢复清明之后,入眼的便是宇文清辉担心的表情。
将口角的血液擦拭后,小侯爷指着自己的肩头道:“老毛病。”
“不是啊,你以前中毒的时候也没有吐过血啊。”宇文清辉摇头,在他身上摸索着:“药呢?南宫给你的药,你没有随身带着吗?”
“没,在南斗哪里。”他调整好呼吸,站起身拍着宇文清辉的肩头,笑的乖戾:“你怎么在这里?”
“今日是七日集,凤歌想要热闹。”
见人潮往往,他挑眉:“今日之事你帮我保密,我给你画两套衣裳,供你哄凤歌妹妹。你说出去南斗他们又要念叨我。你也知道我最是厌烦他们念叨。”
宇文清辉自幼便与他一同长大,也知他是怎样的性子,见他当真是无事,便装出心动的模样道:“那我便稀罕那衣裳,保密好了。”
乐正余亦蹲下身子帮他捡起东西,尽数堆到他手上。东西重新挡住宇文清辉的视线,重重障碍背后余亦的声音响起:“你去找凤歌吧,我有个地方要去。”
失了视线,还未得到答案,余亦便已经消失在街角。
澹台凤歌从人群中抱着一堆小玩意冒出头来:“清辉,你做什么呢?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我瞧见余亦了。”
“余亦?他人呢?”
“他说要去个地方就走了。”
“哦……”女子瞧着他手上那样多的物件便笑,豪气云云道:“今日不逛了,咱们回去南山那吧。”
“成。”
欲走,凤歌却瞧见角落之中的血迹:“这怎么有血?”
“余亦吐的。”
“他吐血?”女子大惊失色:“那你还放他一个人走?”
“大姐。”宇文清辉也满是无奈:“我要是能劝得住他,他还是余亦吗?行了,等你见到他再骂他吧,回去了回去了。”
女子瞧着他满不在乎的模样,怒然的跳道:“你怎么这么冷血啊!那可是余亦啊!”
宇文清辉微微摇头,装作听不见往南边行去。见他不理人小丫头更是怒意大涨的争闹起来。
侯府荒凉,乐正余亦踩过枯草青苔,十年后归来第一次推开了父母的屋子。
放在案上的青色玉瓶上落满了尘埃。
他走上前,将那玉瓶上的灰尘抹去,看清了玉瓶上的图案。
青鸾戏阳。
明明已经看清了,却还是不敢相信,依旧不断的用袖口抹着那瓶上的陈年灰尘,衣袖上满是污垢,精致的衣裳上多了这黑泥般的痕迹再也消退不下。
抱着那玉瓶,终无力的离去。
百里花影足有三日没有见到乐正余亦,本以为他江湖上有要事,并未放在心上。那日她正从京兆尹府归来,便瞧见焦急站在园中侯她的夏侯月婵与澹台凤歌。
二人见她立刻冲上前,异口同声道:“你这几日可有见到余亦?侯府没有人,宫里没有人,行舟门也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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