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皇姑姑,你还想要杀了月婵,你甚至想要杀了南斗。”语调之中寒意似是刺进她骨血之中的冰棱:“你从来都不是无辜的。”他这样说。
“我不是无辜的?”她反问出声,发上的珠钗因为她的颤抖而随意晃动,似是随时都要脱落,她蓦然瞪大双眸,盈满了恶毒:“我那样求我的父亲不要让我进宫,甚至以死相逼,可是……父亲告诉我,常阳侯和青鸾郡主是他杀死的,我便知道……一切都没有回头的路了。你永远都不可能再原谅我,永远都不会再和暮家有牵连。”说道此处她又冷笑:“可是余亦,你以为当年杀了你爹娘的凶手只有我们暮家吗?是汝阳王吗?还是被夏侯南斗利用完便扔掉的刘家?我告诉你,全部都是,夏侯家也是!若不是他们软弱无能,你父母那样了不得人物会这样轻易的被杀吗?”她凌然道:“你爹娘的死是为了护住江山?还是为了护住夏侯氏的皇权?既然想要护住江山你们乐正一族不是更适合做君主吗?他夏侯家能做此君主!我们暮家做了君主又有什么不好?”
余亦转头望向她痴狂的双眸。
她却收了狂意,冷笑道:“成王败寇而已。我们输了,你们赢了。”
乐正余亦笑了,傲似骄阳:“夏侯氏自掌握南国以来,朝朝皆是圣君,从未有过奴役百姓,涂炭生灵的场景。乐正一族生来便是凤鸣之鸟护江山更是护明君,你暮家皆是狼子野心,视人心,视法度为无物,不配为臣,更不配为君。”他面色之中有天之雷霆都撼动不得的坚毅,心中果敢自有丘壑:“你说杀了我爹娘的人包括夏侯氏,本侯并不这样认为,一切恶果皆是暮家与汝阳王的贪念而起,你们觊觎皇位,权利,财色。被欲望蒙了心智。本侯说了,你们并无辜。”他盯着她面上出现的些许细纹:“你本该是无辜的,可双手一旦沾着血,想无辜都无辜不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爹杀了我父母,这与你无关,可你杀了皇姑姑他们,从那一刻起……你就没有被原谅的理由了。”他咬牙道:“那个玉瓶上是青鸾戏阳的图案,你杀了皇姑姑不是因为她发现暮家有反意,而是因为她发现我爹娘的死是因为我爹娘发现了暮家有造反的心思。”
她往后跌坐而去:“你都知道?”
“本侯并不傻,是非人心还是看的清的。”他面色苍白如纸,捂住自己锁骨下方的旧伤,他抿唇道:“我爹守住了这个秘密,为的便是堂堂正正的将暮家从朝堂上除去,我守住这个秘密十年,也是为了如此。堂堂正正。”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解的看去:“所以你才离开?”
“本侯离开……只是不想面对没有爹娘的长阳城,那个时候本侯还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仇人,若是知道,以当时我的心性就算是废了这条命,也会求着师父和绿水将暮家满门灭尽,叫你们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她惊愕的盯着余亦眸色之中的阴毒,他自始至终都是恨的,只是藏得太深,忍的太苦。
“可是……如今本侯觉得,当年没有这么做,真的是太好了。”他收敛了眉眼之中的情绪,淡如白水的漠然落在暮瑶身上:“要是我那么做了,就变成和你们一样的人了。”
她潸然落下了两滴泪,而后笑道:“不说这些。我叫你过来,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
“……”
她仰头渴望痴傻的盯着他:“我只是想要问你,只是想要问你……若是没有这些事情,你会不会回来接我?就像是小时候一样,你离开了,总会回来。”
乐正余亦望着院中被百花遮挡住的少女红衣裙,那方还伴着几声清脆的银铃声,干净清澈,百里花影一笑他心中的不安和恨意立刻就消了下去。他道:“世上没有重来的机会。”
依稀记得是早春草长莺飞的时节,她因为做不出刺绣被父亲罚了禁闭,连饭都不准吃。
那日她本该和余亦他们一同去城郊看早春的桃花。
余亦那时是京中最为精致漂亮的孩子,街边喵儿瞧见了他都要对他亲近几分。
她喜欢余亦,一直都喜欢。
月弯,深夜,她坐在房中拿着京中最为特别的小说长相忆左右翻看,看到书中将军战死在沙场,她泪儿涟涟落下,似是无尽的痛然,转身扑在床榻上哭湿了枕头。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很轻,是孩子的步调。
窗户咿呀被推开,余亦出现在那里,一身紫衣披了一肩头的月光,笑容胜过漫天星河。
“暮瑶。”他站在窗外喊道:“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她以为是幻觉,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站在那处的人是真的,她走上前接过余亦递来的食盒。
孩子舔了舔嘴唇:“听说你爹又罚你,我娘说你肯定没有吃的,我和我爹悄悄进来,我们现在要走了,你记得把盒子藏好啊。千万不能给你爹发现了。 ”
园中还站着一风流魅意的紫衣男子,似是惊鸿花舞凝聚而成的惊艳绝伦的气宇。男子对着孩子招手,余亦转身跳到男子怀中,撒娇的抱住男子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侧脸边,乖巧的笑道:“爹爹,咱们回家吃饭吧。孩儿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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