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脉案旁人看不得,大公主与王氏却是看得的。虽说太医并未说出什么不当之言,然而那眼中未尽之意,却是叫王氏看了面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说到底出了这样的事儿,于女方谢思思来说,怎么都不是一件能拿出来与说道的事儿。
好好的世家贵女,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谁都不会乐意头上挂上这等污名。
且不说谢国公夫人没讨着便宜,命人添油加醋地把话带去谢国公耳中,自己则带着女儿愤愤离开。就说周家这边,大公主对赵琳芳到底是失望了。
她不管赵琳芳是一时走错路还是存心算计,动歪主意动到了她的金孙头上,大公主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姑息。毕竟若赵琳芳今日下得不是助兴药而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亦或是今日中招之人不是太子而是她的金孙,那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大公主只要一想到自家金孙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就觉得气血上涌。送走,必须送走。这赵琳芳是决计不能再留在周家的。心中这么一思量,后头的处置就更清楚。
赵琳芳的人已经被送回福禄院西厢严加看管起来,处置她简单。当务之急,自然是先安排好太子失仪的后事,诸君威严大于天。
方氏的反应很快,在之前事情爆出的档口,她便已然下令封锁了水榭。虽说不该知道的,外头的客人还已经都知道了,但有些不足以为外人道也的事儿还是有效地遏制住了。
宾客只模糊的知道,谢家那个鼎鼎大名的女儿又出幺蛾子,与太子不清不楚起来。至于怎么个不清不楚法儿,他们不得其法。不过光这些,够谢家人丢脸丢了个彻底。
王氏气得要命,这回是要与周家彻底决裂。
态度一摆出来,大公主也恼了。
周家一直以来碍于立场对谢家以礼相待,此次王氏毫不留情地拂袖离开,方氏素来软和的人硬起来心肠:“她谢家哪怕天大的脸面,还能真拿我周家如何?本夫人就看着,这皇城脚下,到底是她谢家的腰板儿硬还是我周家立得住脚!”
好好的一场盛宴闹了个不欢而散,其他人见情形不对不好再待,于是纷纷告辞。
方氏还要料理后事,便吩咐了丫鬟婆子一一送客。等着府上客人都妥善安排,方氏才拧着眉头去了福禄院。
福禄院里,府上几个男人都在。
周家大爷脸黑得彻底,他是一早就不耐烦谢彦礼那老匹夫鼻孔长在头顶上的做派。若非碍于太子从中斡旋,他才懒得搭理谢家。谁知方才在门口送行,这人仗着国公身份,急赤白脸地训斥与他。话里话外倒像周家多稀罕与他谢家相交一般。
谢国公夫妇当众闹得这一出,虽说是在气头上,到底落了周家的脸面。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的话,三番四次地如此,周家若还是不计前嫌与谢家相交,那可当真不美。
周家几百年底蕴,风骨在,傲气也在。周家大爷心气儿不顺,便捧着一杯茶一言不发。周家二爷倒是都可,左右他不过一介山长不问政事,且看老父怎么安排。周太傅默默无言地吹着茶末,许久才抬了头笑说,既然如此,便顺了谢家之意。
“可太子那里……”
“不必担心,实话实说便是。事不过三,谢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我周家又何必委曲求全?也任性一回,无碍的。”
大家长怎么说,女眷自然就怎么做。
谢家夫妇负气而去,回府后便遭到谢老太君指着鼻子一顿臭骂。她老人家活到这个年岁,从未见过哪家父母宠爱女儿比看中家族看中声誉还重。她这大儿子儿媳,为了一个蠢货谢四,竟然连家族大义都顾不得了,做出这般冲动愚蠢之举!
奈何谢老太君气得跳脚也无济于事。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得水,覆水难收。
哪怕后来她派了下人去周家致歉,周家听了也不过草草打发。谢老太君急得满嘴燎泡,转头便命人把这事儿递去了宫里。
这厢谢老太君的消息还未进后宫,那头得了信儿的太子妃亲自赶来周家。
太子人还昏迷不醒,太子妃宋明月得知他是何种原因如此后,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她与太子少年夫妻,携手走过十个年头。知太子素来端方,其实于女色上并不热衷。于是自然把引得太子放浪丢了如此大脸面的谢思思给恨上了。
然而她再是厌恶谢思思,今日太子占了谢四身子,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管。
谢家不是一般人家,谢思思更不是一般的表妹,那是谢皇后嫡亲的外甥女,是太子自幼疼爱抱有朦胧情愫的表妹。哪怕宋明月想一顶小轿抬了谢四了事,面上却不得不拿出一副正色以对的态度来,等太子定夺。
是什么分位,何时入东宫,都要太子殿下亲自定夺。
太子醒后,听了太子妃的陈述,久久没有说话。
储君的声望有多重,没人比他更明白。老实说今日之前他对思思表妹还抱有极大的疼爱之心,今日之后,他心里就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诚如赵琳芳指责的,太子也在怀疑谢思思的动机。她一个女客不好好呆在内院看戏,跑来外院促成于他的好事,这其中曲折怎么都叫人不得不心中起疑。
如今这不尴不尬的情况,叫他如鲠在喉。
且不提太子心中怎么想,就说太子携太子妃离去之后,大公主便命人把赵琳芳请进了福禄院正屋。府上男人们方才已经走了,一屋子的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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