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只是三岁,大了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霍霍人。
再嫌弃,周公子也没法丢掉,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儿子。所以哪怕此时眼睁睁看昨日被他揍一顿屁股的周宴兮又贼头贼脑地溜进他书房,掀开他这个月唯一的甜点份例,周公子也要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亲生的。等下不管他要做什么,都不能打死他。
宽敞的书房里,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哼哧哼哧地爬上了桌。
圆鼓鼓的肚子抵在桌沿上,似乎爬半日累得不轻,他还似模似样地重重喘了一下。怀里抱着一瓮不知什么味儿的酱,黑乎乎的。只见这小孩儿歇够了,就盘着两条小粗腿桌子上坐下,一手抱着罐子一手掀瓮盖。盖子在桌上咣儿地转了一圈,滚到小孩儿屁股后头。就见小孩儿小爪子伸进去瓮里抓一把,抹在了他的甜点上……
周公子头上的青筋瞬间一根根暴起,谪仙变煞神,他的脸都绿了。
……臭小子!留他何用?打死算了!满满难得会在炎炎夏日亲手给他做一碗冰镇的甜点,今儿他特地为了这甜点早早回来,如今都叫这小子给毁了!!
周公子毕生的涵养在这一刻全然不见,袖了手,抬脚便往内室走来。
而桌上那贼小子天生的耳聪目明,明明听到屋里的动静如惊弓之鸟一般瞬间看过来。已对上自家黑脸煞神的爹的一双犀利如刀的眼睛,他一面吓得小脸儿煞白,一面还不怕死又抓了一把酱抹上去。
一把嫌弃不够,他干脆两手抱着罐子翻过来,咄咄地往碗里到。
“周宴兮!!”周公子气炸了,大步流星地过来一把提溜住小糯米团子的后脖子。就见这死孩子跟被拎了后脖子毛的奶猫儿整个小身板都僵硬了。
被抓包了,拎人在手上,他还能一脸无辜:“爹啊……”
奶声奶气的,仰脸看着他爹:“你肥来啦~”
周公子面无表情。
周宴兮:“……”
“……”
……
面面相窥片刻,周公子像拎包袱似的把人拎到一边。
然后,就是啪啪的声音从内室传来。霎时间,小孩儿的鬼哭狼嚎响彻书房。须臾,奶音怒斥他爹不仁道:“周博雅你这个坏人,你以大欺小,明明是你说等着本公子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你怎么能打击报复!”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周公子天生冰凉的嗓音不疾不徐,幽幽的道,“哟~你还记得为父说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呀?记性不错。”
周小公子小爪子抹眼泪,还不忘挺挺小胸脯。
周公子冷笑:“既然有胆子使坏,那就有本事你就别叫为父抓到。”
“要不是爹提前回来,我才不会被抓!”
周公子毫不留情地打压:“整个家里敢往动为父的碗,除了你跟你娘便没旁人。以为偷溜到书房来洒再不承认,为父就猜不到你身上?蠢!”
周小公子瘪瘪嘴,仰头看他爹。
他爹双手抱胸地低头看他,一阵蔑视的冷笑。
周宴兮:“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
郭满站在门外看着一大一小的父子俩,心累的想扶额。真是一对神奇的父子。小的锲而不舍地给他爹添堵,他爹锲而不舍地全方位碾压不到自己腿高的胖儿子。
真亏得周宴兮天生的神经粗和他有个英明神武的娘。郭满心中感叹到,正是因为有了他娘的正确引导,常年孜孜不倦的纠正教导下,这小子才如此聪慧且正常。否则不出三年,绝逼得走上变态之路。
鸡飞狗跳的日子,三天两头闹一场。久了,郭满都提不起劲儿掺和。反正儿子皮实,又不是女儿金贵,打不死便随他俩闹吧。
叹息地摇摇头,深藏功与名的郭满又折回了内院。
不过郭满显然多虑了,周宴兮从一岁半被他爹骗走他娘特制的磨牙小甜饼,就已经走上变态之路,并且一去不回头了。
没了世家规矩的束缚,顶着一品诰命不必对人卑躬屈膝,郭满在扬州的日子当真是十分舒坦的。然而舒坦也有到头的时候,眨眼就又是一年。
周公子的任期是五年,五年一过便要升调。这五年里,周公子重订商税,轻摇赋税,开凿水渠,便利农田,重视匠人,予以巧匠嘉奖。几年下来,江南在原本就富饶的基础上又更上一层楼。如今的江南之地,俨然成了大召最重的钱袋子。
随着国库的日渐丰盈,武安帝赵宥鸣欣喜又欣慰,周博雅果然不负他所望。
五年前的周公子年轻大才,但性情颇傲,但并不得人心。五年之后的周公子经历了历练,虽说人依然年轻,但却变得更沉稳,也更傲气。不过如今的傲气并不再浮于表面,刻在骨子里,丝毫不被人察觉。
圣旨早在年前便下达至扬州,升调的任书也早到了周公子手里。周家一家便辞别了林家,今年是要回京过年的。郭满并无什么不满,周公子作为周家长孙,不可能外放太久,总归是要回京的。她随周公子逍遥这些年,已经很知足。
一行人抵达京城这日,又是大雪天。
京城似乎一到这个时节便在下雪,北风卷着冰寒刺骨的雪粒子呼啸而过,漫天的风雪迷人眼睛。城门口除了守城门的士兵,早已有一队人在等。看衣裳样式,是周家的下人。方氏自接到扬州的信件起便算这日子派人来城门口迎,已经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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