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眼睛盯着地上,恨不得那儿能有个缝儿,好叫她们钻进去。一面震惊一面忍不住惊道:她家姑娘莫不是把脑子给哭坏了?居然真说出这样的话来。闹到姑爷新妻的家里,这不是送上门去给人笑话!
两人窘得要命,可主子要找人撒气,她们拉不住。
好在苏嬷嬷不是当面给人难堪的做派,面上挂着客气的笑。
疏离又不乏表明立场地道:“今儿我家少奶奶归宁,夫人怕少奶奶身旁伺候的人手不够,吩咐老婆子跟过来,搭把手罢了。”
谢思思话一出口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可听到苏嬷嬷这般回话,她那股懊恼还没生出来,嫉恨就一股脑儿地全涌上来。
她嫁进周家三年,方氏可是从来都对她不冷不热的。不管是归宁还是娘家有事儿,方氏从没这般经心地对过她!谢思思嘴角的僵笑都要绷不住,恨不得冲进屋里去质问郭六,她凭什么!
凭什么苏嬷嬷是不清楚的,院子里这般大的动静,屋里头还没个反应。苏嬷嬷也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意思,他们家公子如今是不愿见谢家这位。
苏嬷嬷正要客气地赶人,郭嫣眼看着好戏没上演,竟自顾自地招呼谢思思进屋去坐。
苏嬷嬷的脸顿时就拉下来。
“亲家姑娘!”苏嬷嬷不清楚郭嫣郭家排行第几,黑着脸笼统地称呼她道,“我家公子少奶奶奶正在屋里午休,两人新婚燕尔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般贸然闯进去,怕是不妥吧!”
苏嬷嬷面相严厉,沉下脸来,十分吓人。
郭嫣被她呵得一愣,顿了顿,面上瞬间涨得通红。
说来郭嫣因着出身所限,自来没去勋贵之家做过客。更没见过像苏嬷嬷这般气派的下人,冷不丁被苏嬷嬷那双看透人心的眼一扫,她跟什么龌龊心思都被看透了似的,浑身不自在。
但转瞬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个奴婢给恫吓了,又有些恼羞成怒。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婢罢了,她瞎怕个什么劲儿?
于是挺了挺胸,装腔作势地呵斥苏嬷嬷。
苏嬷嬷一看她这般反应,对郭嫣的感官顿时就差到不能再差。上下那么一打量郭嫣,立即就给她打上了个‘心术不正’的记号。今儿走了这一趟她算是见识了,苏嬷嬷绷着脸,心中越发坚定了回去定然好好提醒方氏一番的心。
郭家这个姑娘,往后绝不能轻易往周家领!
吵吵闹闹的,郭满又不是死人,当然全听见了。她悄摸地拿眼睛觊着周大美人,心里猜他会怎么应对。
周博雅渐渐敛了嘴角的笑,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
郭满抽了抽鼻子,搞事的心蠢蠢欲动。不过鉴于外头那位不是目前的她能挑衅得起的,郭满觉得自己还是安分些好。
周博雅捏着她的肉爪爪,突然启唇问了一句:“满满往日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啊?”这话问得突然,郭满没跟上,“委屈?”
“嗯,”周博雅猝不及防被她这反应给逗了一下,脸色顿时缓和了些,“外头那位姑娘,可是岳母所出的姊妹?”
闭口不提谢家那位的事儿,周博雅只问郭嫣。
郭满不知他是何意,但还是配合地点头,“若抢东西算的话,她欺负妾身都十多年了!”
这事儿不用说,周博雅心里很清楚。小媳妇儿的亲娘出身江南巨贾之家,家财万贯。当初嫁入京城时,可谓十里红妆。如今亲岳母人故去,这院落里只剩下不入眼的破烂,可见小媳妇儿这十多年来过得艰难。
原本周博雅是不想管,但自打莫名生出了点老父亲的心,他就颇有些见不得小媳妇委屈。
“来人!”周博雅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弹了弹衣袖,准备往外走。
郭满见他一动,眼睛跟着他转。
周大公子为人处世上确实是个偏偏君子,也素来宽宥待人,但这却不代表他是个没脾气的。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从骨子里都是高人一等的。周大公子有礼的秉性并非不计较,而是吝啬于施舍无关紧要之人不必要的心力。
话音一落,立即有人出现在外间。
“备马车,”嗓音不高不低,叫外头的人都听见,“本公子与你们奶奶正歇着呢,外头吵吵闹闹的,当真十分恼人。”
周博雅的嗓音清凉,语调也不疾不徐,天生一股说不出的清贵气。
郭嫣一听,心里就荡开了。
然而才为这悦耳的声音惊喜,等细细品味了周博雅话的意思,觉得似乎不大对。
周博雅的话其实更像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以为出了声儿便能轻易将周博雅引出来的谢思思脸上:“既然郭家不欢迎本公子,此时回去也罢。”
谢思思霎时间心潮剧烈翻涌了起来,鼻头涌上一股子酸涩,差点没叫她泪如雨下。她指着门里,狠狠威胁道:“周博雅,今日你不出来见我,别指望我会轻易原谅你!”
周博雅没应声儿,郭嫣却狐疑起来。
周公子刚才那话是何意?怎地突然就要走?她偏头看了眼整个人都僵硬了的谢思思,然后心下品啧了下,猝不及防与谢思思身边脸色突变的两丫鬟对上眼后。后知后觉地明白,周公子这是恼了她引着谢思思来,觉得她恼人。
意识到这点,郭嫣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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