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得意洋洋地看着随从将俞行知捆翻在地。
周晓晓趴在树丛后,一动不敢动,她既害怕得全身颤抖又揪心得难受。
却见那对李家屯的医生父子,被反剪着双手,从人群中推出跪在地上,林秉直来到那少年身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雁翎刀,哗得一声洞穿了少年的身体。
那昨日还笑着挥手的乡间少年,哼了一声倒在地上,挣得几下,不再动弹。
周晓晓猛得一下捂住了自己嘴巴,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冲上脑门,她死死控制住自己,才没有叫出声来。
那老医生扑在儿子身上,失声痛哭,破口大骂:“畜生!恁得如此狠毒!你说寻到此人,便饶我和我儿性命,我已昧着良心引你等前来。谁料你这天杀的恶魔,竟害我儿性命!”
话未说完,只听刀韧破风一响,老者的脖颈处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喷薄而出,他欲再骂,却只能从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
最终倒在了儿子的尸身上。
那林秉直饶有兴趣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两具身体,满不在乎地说了声走。
一众从人将俞行知携上马背,向着邛城的方向扬长而去。
等人群走远,周晓晓从树丛后慢慢爬了出来。
她扶起还有一口气的老医生。
那老者看见是她,眼中垂泪,嘶哑着说了一句:“对……对不住。我也是没奈何,他们发现你二人的痕迹,用娃子的性命威胁我。”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也许极致的愤怒,会让人出离了恐惧,周晓晓周身的颤抖渐渐停了,她甚至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镇定了下来。
她从破败的车箱里找了块布料,盖住医生父子俩的尸身。
“你父子二人,因我无辜受累,还请一路走好。这个仇,就由我来报。”
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将车厢内能用的药品物资打一个包袱背在背上,发足向邛城一路奔去。
进了城内,依靠这副身体幼时在林府生活的记忆,周晓晓很快找到林府所在地,绕着围墙细细勘查一番。
此刻若有人,会看见林府围墙外一角的竹林中。
一个少女蹲在沙地上用一根竹枝正勾勒着一份地图,她心中仿佛默默推演着什么,用那一条细枝在沙地上轻轻点顿。
执枝的少女虽年幼,却散发出一股和年纪不相符的森冷气势,她冷冷的目光时而看向前方,似乎能穿透围墙,进入那深深庭院。
随后她站起身来,踩灭沙图,折回城中购买所需物料。
是夜,林府高高的围墙边,出现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小巧身影。
那身影用一根长竹在地上一撑,轻巧地跃上了墙头。
只见她口中叼着一把匕首,在墙头张望了一下,随即揉身跃下,着地时仅留下猫扑一般的微响。
那身影一落地便隐没入树影花丛之中,沿着阴暗处一路迅速向内院摸去,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
此人正是周晓晓,她白日里仔细思虑,占着原身周杜鹃敏捷的身手武艺,又将周杜鹃幼时随父亲在林府居住的记忆搜寻了几遍,趁夜前来劫人。
内院的两名值夜的家丁正提着灯笼走动,草丛中传来轻微的窸窣声。
“是猫吗?”
其中一人伸着灯笼张望。
突然眼前黑影一晃,两人同时感到后脑勺一股大力袭来,顿时失去知觉,委顿在地。
周晓晓出现在两人身后,将昏迷的两人拖到假山背后,剥下两人的外衣。
自己换上一套,另一套收拢备用。
又轻车熟路地摸到库房,找到火油引线等物,在隐蔽处浇上火油,拉出一条长长的引线,巧设机关,掐算好起火时间,点燃引线。
布置好这一切,周晓晓猫行向着林秉直的住处而去。
在一间华丽奢靡的卧房内,俞行知仰面躺在一张雕花圆桌上。
在他的对面好整以暇地坐着一个男人,用恶心且淫亵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他。
那个男人的舌头不时舔着牙齿发出猥琐的啧啧声,用一种兴奋压抑的语调幽幽说道:“莫要说我不给你机会,我再问一次,是谁,帮你从我大哥手中逃了出来。”
俞行知一言不发侧过头去,但他内心确实感到深切的恐惧。
他不敢去想自己要遭受怎样的奇耻大辱。
当那像蛇一样又冰冷又恶心的手指爬上自己脸部的皮肤时,他深恨自己一时软弱,没有在落入这个变态手中之前果断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闭上双眼,那个人,她应该安全逃脱了吧,这大概是自己坠入深渊之前,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林秉直此刻感到兴奋异常,他伸手钳住俞行知的脸,他想起少时自己随父亲和大哥去京都,远远见过这位俞家五郎,那时他如明珠一般被众人捧着,自己甚至没有和他说话的资格。
如今这个京都里最光华夺目的少年公子,居然也有落到自己手中,任由自己肆意妄为的一天。
“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就休怪我无情。”他把那如兰似玉的面孔掰过来,笑盈盈地说道,“我会让你后悔投胎做了人。”
可是他没在俞行知眼中看到想象中的恐惧,而是看到俞行知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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